良久,我看到她在空中轉正了身子,微微歪頭含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她竟然說“那又如何”?
靈魂驟然抽搐劇痛,我明顯感覺到原本的凝實正在減弱……嗬,堂堂雍正皇帝,為人端方寡言,情緒向來內斂於心,第一次這般大聲喊出心聲,卻落得這般下場,當真是……當真是……
那又如何?
誰又能想象得出,隻此四個字,就足以將我擊潰?
空中的靈壓倏然消失,我輕飄飄墜向沙灘,既如此……既如此,我還執著什麼呢?君即無情我便休……沒想到,我竟然也會如個女子一般……
熟悉的幽穀清香漸趨濃鬱,而我已失去了意識。
再一次擁有意識時……我一睜眼就看到了她。
和每一次受傷後一樣,我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壓抑,麵無表情、冷淡漠然地望向了對麵盤膝而坐於蒲團之中的她。
如今距離近了,雖然表麵上不願露出半分,可內心深處……以及目光,還是下意識地仔細看著她。
容顏依舊……也不對,她的麵貌觀之似二八年華,比之當年我第一次見她時又多了些清透明澈的感覺,雪白的裙衫上繡著銀蘭暗紋,布料應該是那種聞所未聞的冰蠶絲,因摻雜了銀線編織的緣故,較純粹的白衣多了些華貴,這大概就是她曾說過的“低調的奢華”吧?
隻是頭上就素淨許多了,盤好的發髻上左右對稱地插著支玉製銜珠步搖,一根極細的鏈子墜著個青白的玉珠落在額頭上,除此之外……竟是再無一件首飾,卻也是因此讓她身上的氣韻越發飄緲出塵。
“感覺如何?”熟悉的嗓音,說話間她睜開了眼睛,似噙著笑意般望過來。
不由得挺直脊背,即使沒有身體,我也繃緊了全身上下:“任我消散,不是正合你意?”之前的情況我感覺的出來,如果不是被救,怎麼也沒有重新出現意識的可能。
“嗬~!”她輕輕笑出聲,放在膝上的手一彈,以我為中心的三尺之處蕩起一道藍紫透白的靈光,竟是浮現一個光球,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下是個五角大陣,識海中的信息過濾一番,我方知道,這就是五行聚靈陣,卻在此時,聽她出聲道,“沒想到你都這把歲數了,死都死過兩次了,居然還是改不了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毛病!”
悲傷、沉痛從心底彌漫到眼中,我握拳吼道:“是哪個以死逃離?是哪個棄我而去?你可知……你可知……”
“可知什麼?可知你有多難過還是多悲傷?”她收了笑,平靜地仿如事不關己一般慢慢站起,居高臨下地道,“無論是你以為的死前死後,我始終陪伴在旁,陪你到了最後一刻,愛新覺羅胤禛,你以為你是誰,能夠主宰我的一切?”
這是說……她已經仁至以盡了?
我咬牙瞪她,分明是她教會了我“愛”,如今她竟然……竟然不要我了?
骨子裏的驕傲,使我為著此刻這種“棄夫”的感覺屈辱不已,她怎能……怎能……
波瀾不興的美目,無情無緒的臉龐,難道說曾經的溫暖和感情,在她心裏已然成了過往雲煙,再激不起絲毫漣漪?
我陷入了極其的憤怒之中,這怎麼可以?在我還執著的時候,她怎麼可以不當回事?她怎麼可以視我為過去,甚至於有一日出現另外一個男人……不,我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