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中單純,但不愚鈍。
雖未曾讀過書,但也從村裏的老學究那裏,知道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先前,公子落難。
阿燦本想先將王憂背進山門,可望見王憂痛苦的神態,再加上之前見到王憂被浪花拍飛的重重一摔。
知道公子的身體,多半骨頭已經錯位甚至粉碎。
若是當時貿然將王憂背起,恐怕百害而無一利。
落下殘疾估計都算輕的。
再者,他身無一物,唯有爛衫,縱使想報,也是枉然。
所以,阿燦隻能急切地去往宗內,想要找些食物水源。
助公子維持生機。
正巧一入宗,就碰見一名好心的師兄,熱絡地帶著他先去停雲軒領了衣物腰牌。
以及一個說是能裝東西的小袋子。
然後,又說領著他去往豐登院,先吃完飯再說其他。
少年一聽此話,興奮得直接就拉著那名師兄,一口氣奔到了豐登院。
先是拿了些饅頭,再找那些師姐們要了一個裝水的葫蘆。
也不顧那些師姐笑自己像個叫花子。
隻是遞過手中的袋子,求她們把東西都放入袋中。
可是,可是…
怎麼把東西放進去了,現在忽然就打不開了呢。
阿燦眼淚汪汪地看著布袋,心中又氣又恨。
恨不得立刻用剪刀直接將它剪破。
王憂望著少年悶悶不樂的模樣,本想出言安慰。
可身上的痛苦,卻綿綿不絕,絲毫不曾輕饒了他。
隻能作罷。
就在二人望袋興歎之際,身後驟然響起了一陣溫和聲音。
“急也沒用。你現在身無靈氣,怎麼能打開儲物袋呢?”
雖說阿燦正正擋在了王憂的眼前,讓他看不見來人。
不過,他光憑聲音就聽出了來人是誰。
曹華佗。
不由得麵色一沉,望著眼前少年。
心中十分難過。
哎,是我害了你。
…
驟聞聲音的阿燦,如遭雷擊。
雙目瞪圓,嘴巴大張。
如同老舊的磨盤一樣,緩緩地轉過身去。
頓時,身形猛地一顫。
掌門的話,他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
誰要是幫了王公子,就要滾蛋。
他孤身從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山村出來,路上被狼追過,被蛇咬過,吃過野果,喝過山泉。
以繁星為被,以綠草作席。
幾年跋涉了將近萬裏,才來到了山腳下的楚天郡。
能活下來,簡直已是奇跡。
可來了楚天郡後,生活不僅沒有好轉,更是要沒日沒夜地幹活,還要遭受各種不平。
但是,他都忍了。
因為,他隻有活著,才能去尋找那段虛無縹緲的仙緣。
可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仙緣,轉眼就被自己親手葬送...
…
愣了片刻,幹瘦少年清秀幹淨的五官糾結在一起,麵色極為痛苦。
忽而,“撲通”一聲。
阿燦頂著烈日驕陽,跪倒在地。
骨瘦如柴的身子,不斷輕顫著….
“不關王公子的事,是...是...是”
連連三聲“是”,耗盡了少年渾身上下所有的勇氣。
他伏在滾燙的地麵嚎啕大哭。
“…是我自己要來的!”
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阿燦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走了整片心肝一般。
望著麵前稚嫩單純的少年,曹華佗一撫長須。
“你哭啥?”
說話間,他一甩紅袍大袖。
頓時,兩束拳頭大小的藍色火焰憑空出現。
一束出現在幹瘦少年身下,將他輕輕扶起。
另外一束,則是出現在王憂身下,將他緩慢而又平穩地托起。
遠離熾熱地麵。
望著阿燦臉上汗水夾雜著淚水的模樣,曹長老撫恤一笑,笑罵一聲:
“沒出息...”
“我確實是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