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致羅斯姨媽
金斯堡[102]sup>
羅斯姨媽—現在—但願我能見到你
那張枯瘦的臉和露出暴牙的笑和風濕病的
痛苦—以及那隻又長又黑又重的鞋子
就為你瘦骨嶙峋的左腿
一瘸一拐走過紐瓦克鋪有地毯的長廊
走過那台黑色的大鋼琴
那間娛樂室
是聚會的場所
我用尖銳的高音（歇斯底裏）
唱出西班牙共和派的歌[103]sup>
委員會的成員都在聽
你一瘸一拐在娛樂室裏行走
一邊收錢—
親愛的姨媽，山姆大叔是一個口袋裏藏著
一把布手槍的陌生人
亞伯拉罕·林肯旅團[104]sup>中
一個高大年輕的禿頭。
—你長長的臉帶著憂傷
性挫折使你淚流滿麵
（何其壓抑的抽泣和瘦削的臀部
掩埋在奧斯本·泰勒斯的枕頭底下）
—有一回我赤身裸體站在馬桶座圈上
你用卡洛明搽我的大腿
以消除我的皮疹—我那柔軟的
令人羞恥的黑色卷須剛長出
當你知道我已經變為一個男人
你隱秘的內心不知怎麼想—
我對一個無知的女孩所行的家醜叉開雙腿
立於盥洗室單薄的座墊上—紐瓦克博物館。
羅斯姨媽
希特勒死了，希特勒已經在永恒之中；希特勒已經跟
帖木兒和艾米麗·勃朗特[105]sup>在一起
我看見你還在行走，從奧斯本梯田出發的一個幽靈
沿著黑暗的長廊來到大門口
身子微微晃動臉上擠出笑容
身穿一件印花的
綢衣
迎接我那做詩人的父親來紐瓦克做客
—看見你來到起居室
用你的跛足跳舞
拍手祝賀他的書
被萊佛萊特[106]sup>所接受
希特勒死了，萊佛萊特倒閉了
《早年的閣樓》和《永恒的分分秒秒》已成絕版
哈萊叔叔賣掉了他最後一雙絲襪
克萊從舞蹈學校輟學
老祖母像一尊起皺的雕像坐在
養老院對著新生的嬰兒眨眼睛。
我最後一次見到你是在醫院裏
瘦骨嶙峋臉色蒼白如一具骷髏
青筋暴起失去知覺的一個老女孩
戴著氧氣麵罩
西班牙的戰爭早就結束了
羅斯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