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塵和張知陳暗暗出奇,他們隻知師父武藝高強、是個居無定所的旅者,他的過往則是一片空白。聽葉錦衣這麼說,兩個少年來了興趣,恨不能湊到無燼跟前把話聽得仔仔細細。
無燼塞好酒葫蘆口子,複又掛在腰帶上,學著葉錦衣的姿勢躺到青石瓦上,雙眼微微閉合,溫潤的嗓音飄蕩在冷風裏:“她生於雍州皇域,幼時與我相遇於庭前,年少時陪我流轉於皇域的街巷,成人時與我私定終身。說起來,並不是多麼特別的人。”
“不是多麼特別的人,卻叫將軍為她鋌而走險?”葉錦衣追問。
“你錯了。”無燼揚起嘴角:“若真心喜歡,再尋常的女子你也會覺得是上天賜予的幸運。”
“然後呢?”
“然後?”無燼對著星空反問一句,似是在質問上蒼,隔了一會兒,他才直起上半身,望著膝蓋上的木箱子輕聲說。“然後便是家族紛爭,她殞命於仇家聘請的江湖殺手刀下,我衝冠一怒為紅顏,無意中除掉了江湖惡徒。再然後,就帶著她的骨灰四處漂泊。”
這個故事聽起來跟說書先生所講的大相徑庭。
葉錦衣凝視無燼的臉,把心裏的懷疑展露無遺:“便是如此?”
“當然。”無燼淡然回複著,食指輕敲深色木箱。
聽到這裏紀風塵總算明白了,原來木箱子裏放著某個女子的骨灰,怪不得無燼時常放在身邊。
無燼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冷:“天快亮了,陪你聊得也夠多的,差不多該走了。”
“臨走前容我再舞一曲吧,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曲子,我想跳給他看。”葉錦衣款款起身,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到屋簷邊上,他抽出折扇,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於無聲中起舞,身體開始旋轉,愈轉愈快,到達某個極點後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
再落下時他衣袍下擺飛揚,雙手婉轉流連,一雙悲傷的眼眸欲語還休。
星辰閃耀,男人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動人心魄的色彩,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令人驚歎的是他的身體軟如雲絮,好像受過訓練一樣,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葉尖的圓露,使人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這是紀風塵看過的最悲傷的舞蹈,明明出自一個男人,卻隱約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籠罩在男人身上。葉錦衣就像是牽絲偶人,哀痛得不能自已,也不能停下孤獨的舞步。
他抬腕低眉,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風聲清泠於耳畔,成了他絕命之舞的伴奏,他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葉錦衣忘情地舞著,直至一聲雞鳴從遠處傳來,他陡然跳出屋簷,手腕轉動,手中的折扇往頸脖處輕揮,而後一抹黑血從脖子裏揮灑出來,為這星夜下的舞劃下完美的句點。
紀風塵和張知陳暗暗出奇,他們隻知師父武藝高強、是個居無定所的旅者,他的過往則是一片空白。聽葉錦衣這麼說,兩個少年來了興趣,恨不能湊到無燼跟前把話聽得仔仔細細。
無燼塞好酒葫蘆口子,複又掛在腰帶上,學著葉錦衣的姿勢躺到青石瓦上,雙眼微微閉合,溫潤的嗓音飄蕩在冷風裏:“她生於雍州皇域,幼時與我相遇於庭前,年少時陪我流轉於皇域的街巷,成人時與我私定終身。說起來,並不是多麼特別的人。”
“不是多麼特別的人,卻叫將軍為她鋌而走險?”葉錦衣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