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不作聲地回到後院,發現原本亮著的兩盞燈也滅了,他們隻好抹黑回去。
院中很安靜,穿過竹林就是寄宿處。
走到樓梯轉角處時,紀風塵看到李邪房間裏的燈滅了,後院四周的小窗子裏皆黑乎乎一片,隱隱的,有不同的鼾聲傳來。
走到兩人房門前,無燼停頓一刻,回頭囑咐道:“現今我們猶如羊入虎口,客棧裏的人皆以我們為大敵,要護好魂兵,要刀劍不離身,睡覺時以刀劍為枕,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紀風塵深以為然,而今他再獲魂兵月錚,兩把魂兵在手,不知有多少人為之眼紅,至於張知陳,他功力尚且,承影劍自然也是外人眼中的肥肉,人人恨不能竊而得之。
——稍微有點閱曆的人都知道這幾夜會發生些什麼。
兩人齊聲答好,等無燼一走,再一起跨進房間。
進門後,張知陳點燃蠟燭,很快就發現房間裏有人來過的痕跡:他們的床鋪被人翻過,被褥淩亂不堪,窗台上也有新鮮的腳印。
從重疊的腳印看來應該不止一路人來過,很明顯,他們想趁兩人熟睡之際偷走魂兵,卻不料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連人都沒找見。
張知陳握緊了手中的承影,沉思道:“這地方實在凶險,要不咱們趕緊走吧?”
“師弟勿怕。”紀風塵不在意地笑笑,坐在床邊有條有理地分析起來,“其實客棧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則在客棧裏,這些人迫於李紅娘的威懾隻敢暗中行動,不敢明目張膽來搶,若是出了客棧可就大不同了。二則他們並非同派,相互間或有爭鬥,亦不會同時出手,若他們真有這雄心豹子膽來奪魂兵,我們大可設計讓他們互相殘殺,坐收漁翁之利。”
“嗯,說來也是。”張知陳被輕易說服了,也許是覺得有紀風塵和無燼在,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麻利地脫掉長袍,哼著小曲就爬到床上去了。
他臨牆而睡,雙手抱劍,正要閉上眼睛,也許是覺得自己夢中會撒手,想了想,他幹脆解下蚊帳上的繩子將承影劍綁在自己手上,而後蜷縮身體,抱劍而眠。
紀風塵精神尚好,一時半會無法入眠。
少年把蠟燭移到跟前,手捧月錚,不住撫摸這把燒火棍般的魂兵。
月錚沒有刀鐔,純黑色的刀柄與刀鞘融為一體,刀柄上刻著三道淺白的印痕,似是某種猛獸的爪印。
他將長刀緩緩拔出,刀離鞘的一瞬間,一股冰涼的氣息自刀身流散開來。
風魂刀出鞘時亦攜寒氣而出,然而與風魂刀淩冽、充滿殺氣的寒氣不同,這股涼氣一如夏夜的冷風觸麵,使人神清氣爽,乃至連腦袋裏模糊的東西都被漸漸消減,隻剩下一片空靈。
他盤腿坐在床上,將月錚橫放雙膝之上,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撫摸刀身上的紋案。
魂兵皆有特殊紋案,這點紀風塵從天羽斬、風魂和承影三把魂兵的造型上可以見得。
天羽斬上布滿了狂獸猙獰的麵目,風魂有誇張狂野的線條和深淺不一的血槽,承影是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藤蔓,一如張氏的家徽。
而他手中的月錚,則是一條口含彎月的長龍,雪亮刀身的兩麵皆有長龍含月,銀色長龍體態矯健,龍爪雄勁,似奔騰在雲霧波濤之中。
他摩挲了一會兒,狂躁的內心迅速安穩下來。
這時隔壁響起了無燼的聲音:“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
紀風塵隻好收回刀,將兩把魂兵寶貝似的揣在懷裏,吹滅蠟燭,向床頭一歪,便在張知陳身邊合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