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楚楚說，這件事情是她自己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她在這座城市裏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什麼留下的理由了。
“我倒是支持你離開會所，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你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了那麼多年，你熟悉這裏的一切，要是去別的地方生活，會習慣嗎？”在這一點上，楚楚還真是有點擔心牡丹。
“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在年輕的時候離開這一行，現在突然有機會去做別的事情，我還真說不好這滋味。”她說這話的時候倒像是個十足的過來人。
透過牡丹，楚楚好像也看到了許多年的自己。
如果楚楚也像是牡丹一樣，在這個行業裏熬了這麼多年，也恰好有命活到離開的那一天，她該做什麼？她該留在這座城市嗎？她還有機會結婚生子嗎？
“醫生跟沒跟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牡丹突然放棄了剛才那個暫時找不到結果的話題，問楚楚道。
楚楚點頭，“就這周的事兒。其實隻要是你的心態調整好了，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
“那明天就辦理出院吧，笛笛該火化了，雖然沒什麼親戚朋友去送她，我也總得去看她走完這一程。”這話在楚楚看來明明充滿淒涼，可偏偏從牡丹口中說出來，卻好像是要去什麼地方接孩子回家一樣自然。
楚楚沒有做過母親，她並不是那麼能夠理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
但楚楚想，或許此刻牡丹唯一能夠覺得稍有安慰的一點，就是她在當年得知笛笛的病時，應該就已經料到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最痛苦的日子，應該不是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而是往後幾十年餘生中，想起孩子笑臉的每一個瞬間吧？
楚楚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去過監獄探望她爸，甚至說她從沒有打算再去看看他。
自己作為他唯一的孩子和家人，他在監獄裏的日子，會像牡丹思念笛笛一樣思念楚楚嗎？
生離和死別哪一個更痛苦呢？
是明知道對方活著卻也不得相見更難過，還是明知道此生再也無緣相見，卻還是不得不努力的過完這一生更難過？
她不知道。
楚楚更慶幸母親離開她的時候，她足夠小，年幼到尚且不懂什麼是分別的痛苦；也慶幸她爸出事的時候，她已經足夠大，成熟到她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帶走，關進那座陌生無比的監牢。
“我去跟醫生說一聲，說你明天想出院，看看可不可以。”楚楚輕歎了一聲，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起身對牡丹說道。
牡丹點頭衝著楚楚笑，看上去似乎很希望馬上就離開這裏。
也是，誰會希望在醫院這種地方長住下去？不過她能這麼快的想通，並且還能這麼樂觀地活下去，楚楚還是挺開心的。
她跟楚楚說，這件事情是她自己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她在這座城市裏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什麼留下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