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具無頭女屍,七條屍體密碼,罪犯設下的謎題冷酷驚悚,首席警探的解答過程精妙驚險,然而,更大的危局卻在一步步逼近。
“那你倒是快說啊!”許建東急了。
陸凡一笑了笑:“不好意思,許隊,我能先上一下洗手間嗎?”
在座所有人愣了愣,包括歐陽嘉。關鍵時刻,這位首席警探居然提出上洗手間這種要求,真是急死人了。
“好吧!休息十分鍾!十分鍾後,繼續討論。”許建東沒好氣地瞪了眼陸凡一,似乎很想對著他的腦袋,給他那麼一下。
陸凡一走出洗手間,一抬頭,正巧看到一雙清冷的眼眸。是歐陽嘉,她也剛好從對麵的洗手間出來。
四目相對,歐陽嘉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扭過頭,徑直走到洗手盆前,步子優雅而堅定,緊繃的麵皮下冰凍著一個冷冷的笑意。
陸凡一看著鏡子中低頭洗手的歐陽嘉,輕輕一笑:“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臉上不該是這種表情。”
“哦,你覺得我美嗎?你還真是抬舉我。”歐陽嘉譏誚地斜了斜嘴角,“我說陸凡一,像你這種聰明的男人,如果誤入歧途,那就可惜了。”
“什麼意思?”陸凡一心中“咯噔”一下,像受驚的黑貓一樣眯起眼。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裏明白。”平平淡淡一句話,歐陽嘉瞧也不瞧他一眼,把手放在烘幹機下,呼呼的熱風噴出來,吹動著她柔順的發絲。
這個女人,無疑是美的。然而,此時此刻,這樣的美,看在陸凡一眼中,卻像致命的紫羅蘭,能在不經意間要了人命。
她果真看到了……第一張受害人的畫像出現在大屏幕上時,他瞬間的失態。
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嗬,沒想到,終究還是沒逃過她犀利的眼睛。
兩人之間的氣氛和他們的談話一樣冰冷。
“有些事情,誰能說得清呢!生活本來就險象環生,是誤入歧途,還是走光明大道,這個要看機緣巧合。”陸凡一很快收拾好情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烘幹機前,和歐陽嘉並排而立。
他淡淡地開口:“有時候,我會在夜深人靜時聽到無聲的尖叫。有時候,我會在人潮中想象受害者的麵孔。歐陽警官,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那些屍體的殘骸就躺在你被窩裏,和你相互依偎,同床共枕?”
“真是荒唐!”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嘉猛地打了個冷戰。
“我有這種感覺,真的。”陸凡一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隻有謀殺者才最了解謀殺者,隻有受害者才最了解受害者,歐陽警官,你說,是不是這樣?”
說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歐陽嘉一眼。
這深深的一眼立刻使歐陽嘉臉色大變。不管她承不承認,陸凡一說對了,每天晚上,她都覺得自己與屍體同眠。早上醒來,懷中似乎還殘留著屍體冰冷的觸覺。
“你讓我感到好奇。”歐陽嘉凝視著身旁的陸凡一。
“哦?”陸凡一笑了笑,“這一點都不奇怪,我們的職業會使我們不自覺地認為每個人都是殺人凶手。”
說完這句話,他身體猛地一僵,臉色蒼白,捂著嘴,一頭衝進洗手間。
“怎麼了?”歐陽嘉馬上發現了他的異樣,緊跟上去。
洗手間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裏麵傳來陸凡一痛苦的嘔吐聲。
“陸凡一,你怎麼了?開門,快開門!”歐陽嘉敲著門。
又是一陣嘔吐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讓我進去,陸凡一,開門,我命令你馬上開門!”
陸凡一終於不再嘔吐了,虛弱地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鼻腔中忽然一涼,有什麼東西淌下來,隨手一擦。
這是?鼻血?
他怔了怔。自己怎麼會流鼻血呢?
“陸凡一,開門。”歐陽嘉還在門口。
“我不要緊,不要緊。”陸凡一好不容易說出話,擠出一抹笑容,“歐陽警官,你別進來,太丟人了,不要進來。我很快就出去了,很快就……”
話未說完,他猛地撲向抽水馬桶,又是一陣痛苦地嘔吐。
“喂,你到底怎麼了?”
“我這個樣子,太醜了,我怕嚇到你。”
這種時候,這家夥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歐陽嘉怒了,“你再不開門,我砸門了!”
說時遲,那時快,門“哢嚓”一聲開了。
歐陽嘉驚愕地抬頭,正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
“這麼暴力幹什麼?”陸凡一像個沒事人似的,擦了一把濕漉漉的臉龐,“歐陽隊長,你看,我的臉還算幹淨嗎?”
“真夠幹淨的!跟張白紙一樣幹淨!”歐陽嘉恨不得踹他一腳,“喂,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是怎麼回事?”
“我剛從醫院出來。”陸凡一倒是笑得從容,“保持冷靜,不要焦躁。放鬆點,我死不了。”
“我看該保持冷靜的人是你!”歐陽嘉憤憤地轉身,頭也不回“蹭蹭蹭”地離開,“死不了就過來繼續開會。”
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那麼尖銳的話,倒是個不錯的搭檔。陸凡一笑著搖了搖頭,隻可惜……
他默默地走過空蕩蕩的走廊,從兜裏掏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口中。
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想點上一根煙,後來,因為那個人不喜歡,他二話不說戒了煙,改成了嚼口香糖。
不知不覺,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五年,並且將一直延續下去。隻是,勸他戒煙的那個人,如今,又在哪裏?
以前總害怕有這麼一天,可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她最終離開了他。
其實好像也沒什麼。
他不傷心,因為已經習慣,她給了他漫長的時間去習慣。
五年了。
第一次在街頭見到她,那個微風輕拂的午後,她一身純白的裙子,像個小仙女似的,下巴和臉頰連成一條可愛的曲線,嘴角噙著甜美的笑,遠遠地看著他。
本來要開著警車擦肩而過的他,長時間地停在路邊,怔怔地忘了開車,身後是一陣陣汽車喇叭的催促聲。
那個午後到現在,已經度過了五年時光。
他忽然覺得這長長的時間好像隻是回頭的一瞬。
一回頭,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一輛輛警車靜默地停在院子裏,像一隻隻僵死的昆蟲,任憑雨打風吹。
陸凡一不知道,就在他默默走向會議室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僵立在黑暗中,遠遠地看著他,一雙犀利的眼睛宛如暗夜中的猛獸,射出兩道陰冷的光芒。
會議室裏一片嗡嗡的討論聲,人都回來得差不多了。
若非陸凡一神經緊繃,那些人來回踱步的身影很可能將他晃入夢鄉。他定了定神,偷偷打量了一眼會議桌對麵的歐陽嘉,她依然是那張冷漠而美麗的臉龐。
這個女人就不能笑一笑嗎?她笑起來的話,一定很好看吧!
該死的,他在想什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陸凡一啞然失笑。
“可以開始了嗎?”許建東一眼掃向他。
“當然!”陸凡一點了點頭。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許建東有揍他的衝動,難道是他多看了歐陽嘉幾眼?
“既然可以開始,那就接著你剛才的話題說下去。再磨磨蹭蹭的,天都快亮了。”許建東像吃了火藥,口氣很衝。領導讓他限期破案,他著急啊!
“好!”陸凡一站起來,不急不緩地開口,“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為什麼第一個被害者沒有被分屍?”
簡單一句話,會議室立刻寂靜無聲。窗外的淒風苦雨,這會兒聽得如此清晰!
許建東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小陸,能不能說點我們想聽的。你這個提問,實在……”
很幼稚嗎?陸凡一覺得好笑。
“你忘了跟我們鬥智鬥勇的是什麼人嗎?”許建東問。
“奪麵殺手!”陸凡一平靜地回答。
許建東繼續說:“這類凶手,一般來講,或多或少存在心理變態。你也看到了屍體上的那些符號,既有數字,又有字母,還有剝去的皮,還有一些沒有記號。鬼知道,凶手那顆變態的腦袋在想些什麼。這一次,他想分屍就分屍。下一次,他不想分屍就不分屍,想分多少塊就分多少塊,全憑喜好。這有什麼值得深究嗎?有必要拿出來討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