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州,宋高宗得知楊嗣忠隻帶兩百兵士就拿下了淮西重鎮,還於五萬軍前取了敵軍主帥首級,大為讚賞,但聽到楊嗣忠竟然委任小小的健銳營統領為淮西節度使,立即麵露不悅。
待回到宮內,宋高宗令內侍都退去,隻和楊嗣忠密談,他溫言細語的問道:“劉錡你認識嗎?讓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坐鎮淮西可靠麼?”
楊嗣忠目光堅毅的說道:“我也是到淮西後才認識此人,其人愛民之仁不遜於嶽飛,作戰之勇不遜於我,又熟知淮西軍內情,是鎮守淮西的不二人選!”
宋高宗冷冷的反駁道:“光是仁和勇就可以了麼。你認識他才個把月就敢這麼信任他,是不是太草率了些。統兵大將,光有仁和勇是不夠的,還要有對皇帝的忠,嗣忠嗣忠,你怎麼把我賜你名字的用意忘了?劉錡確實如君所說,是大材,那也要曆練曆練,多觀察幾年,不如調劉錡為禦林軍的分統,日後我必然委以重任。你表哥劉光世久曆戎行,忠勇無雙,又是你的至親,足以擔當淮西重任。”
楊嗣忠毫無懼色的反駁道:“我父親在世時常視我我表哥為碩鼠,為我吟誦《碩鼠》之詩,他絕對擔當不了淮西重任,若赴任必然損害國家。皇上不用劉錡,也當用嶽飛,韓世忠,馬擴!”
宋高宗強壓住怒火,對楊嗣忠說道:“你勞苦功高,奔波勞累,先去休息吧。容我再深思一下!”
楊嗣忠走後,秦檜從帷幕後麵走出來,壓低聲音對宋高宗說道:“皇上眼中有殺氣,楊嗣忠父子身負天下眾望,連金國也畏懼他,又有功無過,殺不得呀!”
宋高宗幽幽的說:“我隻是惱怒他跋扈,怎麼會殺他呢!我和他自幼相識,已然視他如兄弟,就是他真的要造反,我也會留他一條命。”
秦檜又問:“那皇上打算如何安置他呢?邊鎮大帥都和他有交往,而他的忠心也是本朝無二的。委任他為方麵統帥必可安定一方!”
宋高宗目有凶光,看都不看秦檜,緩緩說道:“剛剛得到前線密報,金國和齊國聯合進攻,韓世忠在大儀鎮被金軍打得大敗,已經潰退到了揚州。張浚在陝西富平被完顏烏珠打得大敗,陝西軍近乎全軍覆沒。嶽飛在襄陽和偽齊大軍苦戰一個多月,至今勝負未分。北方的四大重鎮,唯獨隻有淮西獲得大勝。我不僅不能殺他,我還要重用他,我已經決定將張浚撤職問罪,叫楊嗣忠去當。”
秦檜剛想說話,宋高宗把頭扭向他,看著宋高宗惡狠狠的眼神,秦檜隻好把話吞進了肚子裏。
第二天早朝,宋高宗向眾大臣說道:“張浚果然喪師辱國,現在不僅陝西全部喪失,完顏烏珠還攻入漢中,如果再不打幾個好仗,隻怕四川就非國家所有了。我打算委派楊嗣忠去陝西。”
宰相範宗尹忙走出朝班答道:“楊嗣忠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陝西軍主力喪失殆盡,現在有四支軍隊,各不統屬,臣覺得除了委派楊嗣忠為西部統帥之外,還要讓他統帶大軍增援陝西。完顏烏珠大軍不下十萬,楊嗣忠帶去的部隊最好不要少於十萬。”秦檜看見宋高宗麵色不悅,而範宗尹還想接著說,立即狠狠的拉了幾下範宗尹的衣襟,範宗尹這才退回原來的位置。
宋高宗見宰相說完了,立即朗聲說道:“可委任楊嗣忠為鳳翔吳玠的副都統製,明日就出發。淮南大敗,金軍已經打到長江邊了,朝廷無兵派給楊嗣忠。”
廷下群臣一聽,頓時嘩然,一時議論紛紛。隻見副宰相趙鼎走到群臣前列,大聲質問:“楊嗣忠何罪?要貶竄陝西!現在陝西軍隊雖然還有四五萬,但是各不統屬,力量分散,楊嗣忠隻做小小的副都統製,如何號令諸將,扭轉局麵!”
宋高宗麵無表情的說道:“楊嗣忠隻是我做康王時候的親隨,因著我的信任代傳消息,有什麼功勞?他是我的家奴出身,做副都統製有何不可?”
中書舍人朱勝非走出朝班回答:“楊嗣忠立下不世大功確實全是仰仗陛下天威,但是他在建炎初年已經是摧鋒軍統領,一直是朝廷倚仗的天子重臣,更是擔任過方麵大將。其人才立下大功,有一隻未曾聽說有什麼過錯。驟然貶竄,隻怕輿論嘩然,於國家不利呀!”
宋高宗冷笑著回答:“朝廷重臣?朝廷重臣就不可以到地方麼?你朱勝非就做不得太守縣令麼?我看朝廷重臣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個個趾高氣揚,聽不得半點意見,卻專好當家做主。這回陝西的局麵,都是張浚造成的。朝廷派到地方的大臣,以後也要把風氣改一改,就從副職做起,多看多學,做得好再升,做不好還要繼續降。我意已絕,我已經召見了楊嗣忠,我自己親自向他宣命。退朝!”
眾人一看皇帝話中帶有殺氣,都擔心降職下到地方鍛煉,個個都不敢再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