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離開了陸遙等人,投入了橫野將軍龍季猛的麾下。那龍季猛倒也客氣,次日在軍議時特意感謝陸遙,反讓陸遙說不出什麼話來。他畢竟初來乍到,沒有什麼根基。因為一個小軍官而與越石公得力大將交惡,並無必要。
龍季猛對高翔頗為看重,果然向越石公舉薦高翔擔任軍主之職,部下足有千人,比陸遙的人馬還更多些。又過了幾天,橫野將軍所部以高翔率軍為先導,便向上黨開拔去了。
在陸遙這邊,原來高翔帶領的兵力被拆分到了另外兩隊之中,由薛彤和郭歡分領。
高翔是薛彤舉薦給陸遙的,因而薛彤為了這個事件而深深負疚,接連好些天心情都很惡劣。他的心情一壞,士卒們可就倒了黴,每天操練時都被練得哭爹叫娘。
陸遙看似一如往常,仿佛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在反複地思考和自責。他想:自己對將士們的要求是否真的過於嚴苛?對於以高翔為代表的這些中堅軍官,自己是否太過吝於溝通和說服,而把他們的追隨當成了理所當然?士卒們隻求能在亂世中贏得活命的機會,而軍官們則會想得更多,自己如何才能在確保戰鬥力的前提下,始終平衡士卒和軍官們不同的訴求?
再進一步,此次調動本身也有諸多值得玩味的地方:軍官的調動明明屬於揚武將軍的管轄範圍,為什麼卻是身為並州刺史府長史的溫嶠來傳令?調令剛入軍營高翔就發起了士卒的騷亂,為什麼時間能把握得如此之準?原先並不曾聽說高翔與龍季猛有過交情,為什麼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裏,竟然就能達成一致?是誰在其中牽線搭橋乃至推波助瀾?
這些問題翻來覆去地在陸遙的腦海中翻騰,卻一時沒有答案可尋。這些事情又沒法和他人隨意討論,陸遙也隻能把它們都拋在腦後。
又過了幾天,溫嶠再度來訪。陸遙半開玩笑地問:這次又是哪位將軍看中了我的部下?倒把溫嶠搞得有幾分尷尬,連忙聲明自己另有要事。
原來,越石公麾下諸軍現時都駐紮在晉陽城裏。這緣於初入城時,整個晉陽幾乎是座空城,有的是地方。各支部隊跑馬圈地,各自安營紮寨。比如陸遙所部,就在城南占據了極大的一片區域,除了營房以外,還設立有馬廄、校場等等設施。但這些日子以來晉陽的人口有所恢複,越石公便覺出城內的地方逼狹,難以安置了。
溫嶠此來,便是就此事傳達越石公的命令,要求各部擇期遷往城外安營。順便還提了幾處可行的紮營地點以供選擇,大體的位置都在晉陽北部距離汾水不遠處。這主要是出於翼護屯田的需要,防止性命交關的良田受到小股胡人的襲擾。
並州刺史府的吏員們這些日子以來可沒有閑著,他們沿著汾水已經規劃了大量的耕地,並任命了若幹位屯田校尉帶領民眾準備開展春播春耕,單是配發農具和力畜的相關事宜,就折騰了好些日子。
好在這些土地原本就是耕地,隻不過因為戰亂而拋荒而已,免去了不少開荒整地的步驟。由於糧種不足,這些田地裏除了粟、麥之外同時還打算種些大豆小豆之類。汾水兩岸的土壤素稱肥沃,若是田地得以良好的利用,收獲的糧食可達數十萬石之多。
而在距離晉陽較遠的地方,還為這些天依附而來的雜胡部落留出了畜牧的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