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悲情蘇州(1 / 2)

5.悲情蘇州

因為愛上過一個蘇州男人,每每想起蘇州,便有一種切膚的痛,那痛來自那年的蘇州,來自於我曾經如飛蛾撲火一樣的毅然決然。

我認準的事情總是這樣,如離弦之箭,定要刺破我自己的天空才算結束,十二歲的時候我算過一次命,一個老先生說,在十年之後你會很受傷。

後來我看了自己的星座,處女座,這個星座的人極度追求完美,有潔癖,所以,我料定自己還會受傷,但是我也知道,即使受傷,也不會再趕上這一次,這一次,我把自己全部透支了,透支了生命中最美的愛情。

在網上遇到程端然的時候,我是個寂寞的女孩子,寂寞是因為我沒有愛過,一個學畫多年卻一事無成的女子,隻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所以,應該是寂寞的。我知道終其一生,我成不了大師了,達利、畢加索、凡·高……我常常會在他們的畫前走過去,所以,我在一個畫壇網上遇到程端然的時候說,這不是出畫家的時代了。

程端然說是啊,出也就出流氓畫家吧。

然後他說自己是蘇州美專的,一個流氓畫家,和每一個女模特上床來獲得靈感,這個愛好和畢加索如出一轍。我們漸漸聊得多起來,說自己流氓的男人多了,他們往往是生活中最失敗的人,然後在網上號稱流氓,這種人,我見過不隻一個。

但有一天我們談到了達利。

他說,達利的妻子是朋友的妻子,一見鍾情奪過來的,多好啊,我就喜歡這種愛情,一定是真愛了才會不顧一切。

我說是啊,像徐誌摩和陸小曼。那是第一次,我們以別人的名義談到了愛情。

幾個月後他談到了蘇州,他說,姑娘,來過蘇州嗎?

他總叫我姑娘。

沒有。我說,蘇州好玩嗎?

一個人的悲情城市,白發蘇州,纏綿著太多古老靈魂的蘇州,有機會來吧。我陪你去看留園的玉蘭花,去聽寒山寺的鍾聲,去滄浪亭喝茶……畢竟,我們都是靠著一支筆吃飯的。

程端然說到過雨中的滄浪亭別有趣味,而冬天的寒山寺鍾聲有種禪意,還有,在細雪中去留園中讀唐詩宋詞時常常覺得不在今生。

你知道嗎?當我一個人漫步於這些古老的園林中時,我想自己的前生可能是一個書生,在園中愛上一個女子,但這女子卻被許配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所以,每次來這些園子,我總會黯然神傷。

這些話才讓我黯然神傷,我更加不相信他是個流氓。

又幾個月過去,他掃描了一張他的畫給我,畫的是印象蘇州,淡灰的顏色,粉牆黛瓦,卻偏偏旁逸出一枝梅來,洇染了整幅畫,我呆了,知道他是有靈性的,因為畫出了蘇州的意境。

決定去蘇州的刹那,我知道自己的心如一隻冬眠的蟲子,慢慢地,睜開了雙眸,而那裏麵,應該是愛情。

初見麵的刹那,他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素卿。素卿。

沒有陌生和疏離,倒似前世的親人,有些人就是這樣,好像失散多年又找到了彼此。我們擁抱,相互看著對方,他拍拍我的肩,除了瘦點,幾乎和我想象中是一樣的。

流氓。我叫他。然後笑了,他一把抱起我,吻著我的頸子,我說,癢。然後笑起來,他就那樣看著我,別笑了,你一笑,我就想親你。

他真的親下來,第一次,我被男人親,酥酥的感覺。我還笑,他奇怪地看著我,你笑我不會親吻嗎?不。我說,我笑怎麼親吻會讓人有癢的感覺?他依然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素卿。素卿。那天我圍上圍裙給他做了很多湘菜,我母親是湖南人,從小,我就知道怎麼把菜做得又香又辣。當我從冰箱裏拿出茄子辣椒和油麥菜時,程端然說,你怎麼像我的小妻子呢?然後他從後麵環住了我。吃過飯,被他牽著手走到那些小巷子裏,一座座的小橋左連右連,月光下的蘇州有一種淒清之美。早春二月,乍暖還寒,我縮了縮脖子,被他裹進了大衣,空氣中傳來了梔子花香,還有淡淡的玉蘭花香。明天早晨,我們去留園看玉蘭花吧。留園的玉蘭果然給人驚豔的感覺,一樹一樹的花開,細雨飄著,遊人甚少,程端然拉了我的手,素卿,我給你唱昆曲吧。他說過會唱昆曲的。湯顯祖的《牡丹亭》,他唱了《遊園驚夢》中的杜麗娘: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斷壁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我看著麵前這個眼神浩渺的男子,忽然覺得自己果真是前世的女子,與他在園子裏一起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