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
秋雨兄:
你好!
今天11日,想必你已經到家。準備寫四封信,第一封給你,憋了好幾天的心裏話,非寫不可。
8號晚上瘋狂了一夜,回家已近12點,因忘帶鑰匙,隻好到別人家借宿一夜,同行的朋友打趣我,發現你倆的關係不一般。我做了個怪相,是嗎?臨走時,我們是不是完全被離別的情緒侵擾而忘記了掩飾?竟讓朋友一眼望穿。
你猜,我的第二封信寫給誰?告訴你,你可別吃醋呀,我寫給林源老師。林源?跳舞的時候他邀我,邊跳他邊告訴我,他恨死我了。我問為什麼?他隻說,回去反省以後再來找我。隨後他又說,別忘了是誰把你帶出來參加這次筆會的。我仔細想想,除了我和你黃秋雨寫生的時候前後不離之外,他還惱我什麼呢?我忙解釋,我和黃老師之間很純,真的很純。雖然我心裏絲毫不在乎,而且還像小女孩一樣暗暗為此事的大驚小怪而竊笑,但是還是要好好地應付林源的,你知道,我還打算讀他的研究生呢。
幾天未回家,回到家裏迎接我的是滿桌的灰塵和亂七八糟的房間,顧不得疲憊,又是洗又是清,等幹幹淨淨後,才一頭倒在床上酣然入夢。
今天,媽裹上行李去旅遊了,繼父隻有到了飯時才歸家,盡管這樣,我還是把剪刀放在我的枕頭下,在夜晚,空蕩蕩的大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仍然感覺到有一雙賊眼在窺視我。屋裏除去貓咪繞著我的腿蕩來蕩去外,沒有一絲活的氣息,我異常寂寞。看著窗外已沉的暮色,望著成群乘涼的人們,不知不覺中我翻開了相冊,有一張你正掛著趾高氣揚的笑臉。說真的,不是看著照片的話,我對自己的經曆簡直沒有真實感。
神農山之行是我從下學後感到最有趣的一段生活經曆,神農山?焦作的神農山?如果是,那麼這個女孩應該是黃河北的人。可惜它過得太快了,還沒有來得及讓我咀嚼,就那麼匆匆而過,當進入正常的生活軌道時,才稍微冷靜下來。
這兩天的情緒壞透了,我發覺,我時常會莫名其妙地鬱鬱寡歡,可能是因為對生命時常背負著沉重感,再說信心不足,感到活著沒有意義也沒有希望,所以異常沉重。
看著晚霞逐漸變得蒼白而後隱去,我簡直要落下淚來。你看,我是不是應該為自己的脆弱感到羞恥?可惜,美麗的東西總是不長久。
不過,即使此時心情再寥落,但一想到遙遠的地方還有人掛念,不知不覺中就增加了勇氣,眼前的迷霧也層層散去。
秋雨,你知道嗎?你給了我多少希望,為了徹底改變我的自卑自憐,我準備去讀研究生,不知道林源肯不肯幫我。你的生活過得怎麼樣?你很樂觀,你現在一定在畫室裏忙碌,你有自己的畫室,我真羨慕你。
其實,初到神農山的時候我既自卑又沉重,遇到你使我的心情愉快。現在沒有你在身邊,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可能大多的原因是林源老師的話引起的,他很生氣。秋雨,你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有一天我們一起相攜闖世界,巴黎,羅馬……等到了那些你曾經待過的地方,我們就一壺酒,一葉舟,任風吹蕩,逍遙自在……
粟楠
92年6月11日晚。1992年6月11日,距現在將近13年了,13年前……
又:寄上《純情》。秋雨,記住我們的誓言。本想多寫點東西寄去,但怕你等信急迫,隻好打住。
第二封
臭秋雨:
我是十五號收到兩封你的來信的,下次不必掛號信函,我會及時收到來信。沒想到這麼慢長,一封書信要在路上走上四天,真不懂人情。我12號寄出的信想你也該收著了。你看,我寫的信多麼理智呀,和你洶湧的激情真是天壤之別。真的,在強者麵前,我表現軟弱,你太熱,我就要冷靜一些,我要像你一樣添柴加油,那我們不燒成木炭才怪呢。
15日中午我正在廚房炒菜(我已經當了幾天的家庭主婦了,媽到鄭州我二姨家去了,9號回家沒有立即去上班,廠裏讓16號去),那個人(我繼父,我總是這樣稱呼他)拿來兩封信,一看我就明白了,但那個人的目光怪怪的(他總像條狗一樣,我媽不在的時候,他竟然在我身上嗅來嗅去的),不是個好東西!我不理他,拿著信回到屋裏上住門迫不及待地撕開,這之前的幾天我心中一直在罵,死秋雨,臭秋雨,壞秋雨,再見到你要打你,咬你,撕你!為什麼不給我來信,讓我等得好急。我快快先看一遍你的信,不知為什麼鼻子一陣發酸。我極力忍著。我剛看一張,房門就被那個人敲得嗵嗵響,他像條惡狗一樣汪叫著,菜糊了!他總是這樣讓人惡心!可我又怕他(媽不在家,我總是擔心他會找一個理由給我過不去)。我匆忙跑出去,把菜弄好後,飯我都顧不上吃又一次把自己關進臥室,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不知為什麼,真的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你笑我嗎?
這幾天我都是在迷迷糊糊中度過的,腦海裏隻有神農山,山頂上的奇石怪崖,隻有上帝才能創造出來嗎?那美麗的白皮鬆隻有仙人才能栽得活嗎?那無邊的雲霧,隻有神仙居住的地方才那樣神秘是嗎?當然,我更多的時候是看你畫畫,你看上去憨憨的,卻畫的那麼好。一切都是恍恍惚惚、斷斷續續的,就像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