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著酷暑買了兩聽冰鎮可樂,在火車站為凱子送行。三峽工程已經啟動,正在進行階段性移民,按照蓄水計劃,如今的許多風景將變成未來水底失落的文明。這座史上最牛的大壩建成後,如何防止敵對國的遠程導彈,如何應付不可預測的地震,如何對付泥沙淤積,如何麵對未來生態環境的破壞,也成為了我們在談論女生和學習之外的話題。我覺得凱子這一趟旅程意義重大。而我的一些路費上的貢獻,就像恩格斯讚助馬克思麵包一樣,那不是麵包,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助理器,非常值得。那時候,我對世界總有一種人文的憂患,渴望能夠參與世界並且改變世界,雖然連自己屁股的屎都擦不幹淨。
凱子沒有在宿舍,我會覺得空落落的,似乎宿舍裏缺了一個部件,特別是在暑假時期。梁檔由於太無聊,白天去幹家教,晚上組織殘餘的學生打拖拉機,他們越打越上癮,宿舍熄燈了搬到水房裏打,半夜裏爆發出一陣陣歡呼或者怪叫聲,生活充實得一塌糊塗。那時我打牌不流利,也不感興趣,所以愈加孤單。學校這時候展現出仁慈的一麵,開放了閱覽室。於是我到閱覽室看些閑書,又恢複到寫傷感詩的狀態了。光寫詩還不夠,有時候還得跑空曠的地方去流一陣子眼淚。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是對深深的可望不可及的無奈?是對生活中毫無目標的空虛?是對周遭充滿莫名的恐懼?總之社會還沒有怎麼虐待我,我卻要哭泣。根據我自己的回憶,在漫長的青春期,隔個二三十來天,我總要流一次眼淚,流了心裏就舒服了。隻能這麼解釋:也許跟女生來月經一樣,情緒的男生也有生理周期。
19
終於,凱子回來了。緊接著,開學了,意味著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左堤了。
我從傷感的情緒中一個懶驢打滾,不,一個鯉魚打挺,精神抖擻起來。身體像打了雞血,充滿力量。
小別勝新婚。那些討厭的時候麵目可憎的同學,經過一個暑假的分別,變得分外可愛。而左堤,當我在課堂上偷偷看著她,猶如看到嚴冬之後的春芽,清新可人;猶如看到冬日裏的朝陽,溫暖且充滿希望。總之,世界上沒有人兒會比得上朝思暮想的姑娘更讓你怦然心動。
421的姑娘從家裏帶回來一些土特產,時不時敲一敲暖氣管,從樓上吊一些下來。大師、梁檔們興奮得跟發情似的,對著空氣唱情歌,並嚷嚷著投桃報李,大夥兒把家裏帶回來的能吃的都貢獻出來。我心不在焉,不勝其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