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診室外麵呆到半夜,顏茴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展峰的前女友受不了他結婚的刺激,居然混進了婚禮,還刺傷了貝拉拉。現在的貝拉拉正在急救室裏,是生是死還不知道,急救室的紅燈一直亮著,從她抬到醫院裏的情況來看,估計凶多吉少。
展峰靠著牆在抽煙,他就那樣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貝拉拉的母親已經昏倒了,根本來不及上前對展峰又打又罵。沒有人去打擾他,這原本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現在卻變成了最悲慘的事情。連顏茴都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去責怪他,他隻是被一個偏執的女人愛著,最終導致這樣一場悲劇。
可是,顏茴還是忘記不了貝拉拉從鏡子裏看她的眼神,那種表情絕對不屬於貝拉拉,像是有另一個人把貝拉拉的身體給占有了。而那個殺人的女人被警察帶走前,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不停地重複道:“我怎麼會在這裏?我明明在家睡覺的啊?”
這一切都發生得像做夢一樣。顏茴接到劉岩的電話時,自己還沒回過神來,直到劉岩趕到醫院裏。
劉岩看著失魂落魄的顏茴,就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劉岩問顏茴在婚禮上看到什麼沒有,顏茴就和他說了在更衣室裏看到的那一幕。
“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她的眼神,像是另一個人的。”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男友變心,還在傷心中。”
這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任何一個女人在結婚前知道男友還背著自己和前女友交往,估計這樣的打擊都可以讓女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我也說不上來,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現在還在裏麵,我真是好擔心。”說到這裏,顏茴的聲音哽咽起來。她一直都壓抑著沒有哭出來,她知道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失了分寸,會給更多人添亂。
“情況危險嗎?”
“紮在胸口上,那麼長的刀,血怎麼也止不住,她得臉色都發青了。”顏茴不忍再去回憶。
劉岩看到她那副驚嚇過度的樣子,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到外麵給你買點東西吃。”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再不吃你也要倒下了。”
劉岩不容她拒絕,站起來就往外走。顏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很想吃那充滿著巧克力香味入嘴就會融化掉的小蛋糕。
那種想念像是一顆子彈,從極近的距離射出,直中她的腦門,她的內心已經完全崩潰得不成樣子。
顏茴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陳諾思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慢,像是有很多話不知道怎麼說。
顏茴的眼裏慢慢湧出了淚水,那麼多那麼多的話,怎麼和你說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你這個下地獄都會被趕出來的惡魔,你這個心窩裏沒有一滴血的壞人,你為什麼要讓我的心那麼痛?讓我無法開口,讓我不能放聲哭泣?
你為什麼要這樣,陳諾思,傷害我,你不疼嗎?
顏茴掛了電話,關了手機,將手機死死地握住。不,她不能這麼軟弱,就算是她需要他,也不能服輸,也不能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在乎他,不能再讓他得意下去了。
沒有你的存在,我也能過得很好。雖然我比你想象中的更愛你一點,但是這樣的愛不是用來打擾你、給你嘲笑的,這是我自己的感情,就算你不愛,可是我自己珍惜著。
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了,像演電影那樣搖了搖頭,顏茴的眼淚立馬滾落下來。
醫生說:“手術還是比較成功的,但是病人失血過多,情況很危險,看能不能渡過術後的感染關。”
顏茴看到展峰重重地籲出一口氣,然後靠著牆軟軟地滑下去,蹲坐在地上。他用手抱著頭,什麼也不說,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在他身上。
劉岩回來的時候,看到顏茴正在無菌病房門口的那一排長椅上坐著,她還穿著精美的禮服,提著小包,蹬著高跟鞋。他突然感覺人生真是無常,上半場是喜劇,一轉眼就成了悲劇。
“喝一口熱牛奶吧,養胃。”劉岩把熱飲遞上,還帶了一個蛋糕,用精美的盒子裝著。
顏茴喝著牛奶,吃著蛋糕,感覺身子慢慢恢複了一些氣力。
劉岩看了看裏麵的病人,對顏茴說:“你先回去吧,明天早晨我再送你來。你這樣守著也沒用,弄不好自己也會病倒。”
顏茴看了一眼展峰,展峰根本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貝拉拉的家人也都到了,大家都勸顏茴快回去,看她的臉色,再這樣撐下去就會成為別人的負擔了。
顏茴點了點頭,拖著疲憊的身子,由劉岩送到了她家樓下。
她直接上了樓,沒有四處看看,她並不知道在樓下的樹下有一個男人因為接到她沒有聲音的電話很是著急,打回去的時候又發現手機關機,於是著急地來到她住的地方,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顏茴從另一個男人車裏走下來的一幕。
她和那個男人揮手告別。
她和那個男人走得那麼近。
她和那個男人的表情都那麼的凝重。
她和那個男人。
在一起。
陳諾思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大步流星地離開,一眼也沒回頭,一句話也不問。
相處的時間這麼短,從來都沒有說破的感情,就讓它死在剛發芽的時候吧,不要再給雙方帶來災難了。
理智地結束一切,至少不會有什麼疼痛,刀快的時候割下去,其實,傷口並不疼。
顏茴無從得知這一切,她上了樓,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裏哭得天昏地暗,哭累了之後,她把抱枕擁在懷裏,那樣溫暖,貼心貼肺的。
一夜都沒有睡踏實,顏茴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間總是看到貝拉拉在鏡中微笑的樣子,與她在血泊中的表情交替出現。等顏茴被手機吵醒的時候,她已經感覺自己渾身都軟得動彈不了,嗓子也疼得冒火,頭痛得都想哭了。
聽到外麵門被敲得咚咚響,顏茴頂著昏沉沉的頭,有氣無力地應道:“誰啊?等等。”
她艱難地從床上掙紮起來,好不容易移到門邊,門一開,她的腿一軟往前撲去,幸好被來者一把接住。
“你發燒了?”來人正是劉岩。說好今天上午接顏茴去看貝拉拉的,到了樓下之後打電話沒人接,敲門又聽不到動靜,劉岩正著急要不要找保安上來看看時,就看到門開了,然後一個女人從門後撲到自己懷裏。
一身滾燙,小臉也燒得通紅,顏茴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她靠著沙發對劉岩說:“給我點糖,我低血糖了。”
劉岩忙從冰箱裏找了一點巧克力喂到她嘴裏,顏茴含了一會兒,慢慢感覺好一點了。
這時劉岩已經彎下腰:“你燒得這麼厲害,我背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能走。”
“都什麼時候了,快上來。”劉岩根本不容她拒絕。
顏茴隻好趴在劉岩的背上,劉岩站了起來,背著她往外走:“你可能是受到驚嚇了,昨天應該喝點什麼定定驚的,這樣就不容易生病了。”
顏茴搖搖頭:“最近我太累了,沒辦法。對了,我還想去看看貝拉拉。”
“沒事,我已經打電話給那個展峰了,我昨天已經要了他的電話號碼。他說貝拉拉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就是還在昏迷中,要過兩天才能醒。你都這樣了,還是先把自己的身子顧好吧!”
顏茴的臉貼在劉岩的背上,電梯裏有人奇怪地打量著他們,她有一點害羞,掙紮了一下:“放我下來吧!”
“別動,剛剛我都差點摔跟頭了。”劉岩堅持把她背上車,係好安全帶後,將車一直開到醫院。之後又幫顏茴掛號、看病、拿藥、打針,細致入微又體貼周到,顏茴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
其實,劉岩真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啊,怪不得小蕊會喜歡他。顏茴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
女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男人微小的好都會得到她們的讚揚。女人在沒有生病的時候可以是一個女戰士,衝鋒陷陣,而生病之後就隻能還原成一個小女孩,渴望得到照顧和關懷。
顏茴躺在注射室的病床上打著點滴,劉岩去外麵買來熱騰騰的小米粥,配上小鹹菜,拿著兩個溫溫的蔬菜包過來喂她吃。
顏茴隻能紅著臉張開嘴,兩人都感覺這個姿態過於曖昧,但又想不到有什麼話題可以打破這個僵局。
站在洗手間裏,顏茴感到臉上一陣陣發燒,剛才她居然沉沉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到劉岩正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守著她。
可能是太累了,燒一退就睡得特別香。打完針後,她感覺自己的體力恢複了不少,看見一旁的劉岩睡著了,不忍打攪他,便自己拖著還有一點軟綿綿的身子去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在那裏,她給自己補了個妝,整張臉都慘白兮兮的,實在太難看了。顏茴不知為什麼心裏一動:“幸好不是陳諾思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心裏再怎麼想著那個人,卻還是不願意他看到自己難看的樣子,希望每次出現在他麵前都是最陽光明媚的笑容,如果可以給他帶來一點溫暖,那也算是愛的好處。
她一邊想著,一邊補著妝,掃上一些腮紅之後,整個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那種粉嫩的色彩果然很適合她。
顏茴走進一間沒人的蹲位裏,剛關上門,就聽到隔壁的門打開了。
高跟鞋的聲音打得大理石的地板“啪啪”作響,接著左邊的一個門也打開了,又一個女人出去了。
這兩個人似乎是一起的,在洗手盆那裏雙雙站定,顏茴聽到放水洗手的聲音,都是女人,一定會補妝的。顏茴正在這樣想的時候,她聽到其中一個女人說:“看看嘴巴,看看嘴巴裏麵。”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正是貝拉拉的聲音。不可能,貝拉拉根本就不在這個醫院裏。顏茴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隻隔著一道門,她不可能聽錯。
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把門打開一點點,透過門縫看出去。這個洗手間的裝修不算很前衛,以白色為主要色調,裏麵有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處處都透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