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蕾,26歲,本科曆史,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幼教公司裏做編輯,本來隻想解燃眉之急賺點銀子討生活,待日子穩定、時間充裕、路子寬闊後就騎驢找馬,誰知竟歪打正著呆足了4年,親曆公司日益壯大發展的全過程,曾任職編輯1年,編輯部主管1年,研發總監1年,項目總監1年。雖說日子小打小鬧,卻也算過得順風順水、風生水起。
可是,就從剛剛過去的那一分鍾開始,她毅然決然地丟下了這一切,正式跨入無業遊民行列,成為眾人眼中的“傻瓜蛋” 一枚。
沒錯,在外人看來,公司最難最窮的時候你都忠肝義膽不離不棄,現在業績蒸蒸日上,你又混到了總監的位置,沒事還玩什麼辭職?在這裏順風順水地做下去,權力越來越大,工作越來越輕鬆,薪水越來越豐厚,“小弟”數量越來越壯觀……這時候辭職簡直就是腦袋被驢踢了,你以為你出去會有這麼好的起點和待遇嗎?拉倒吧,別吃飽了撐著瞎折騰,老老實實享受這“多年媳婦熬出來”的“婆”吧!
仿佛“辭職”這個行為對於夏蕾來說,就隻剩下“矯情”、“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這些許內涵。可實際上,辭職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但凡正常人是不會閑著沒事以跳槽為樂趣的,這甚至是一件有著密切心理活動甚至是複雜化學反應的事兒。first of all,你一定有無數理由和動機,比如發展空間太小,比如薪水太低,比如領導層鬥爭太激烈,比如公司製度太不人性化,比如加班太多,比如頂頭上司太沒人性,比如同事太難相處,比如工作內容太乏味,比如生活缺乏激情,比如跟同事談了戀愛……
夏蕾的離職理由並不屬於上述任何一種,細說起來也有點狗血:工作4年,才被視為長輩和恩師的老板陳偉民性騷擾,說出去肯定被扣個“通奸多年、利益糾紛、反咬一口”之類的罪名。
女人嘛,但凡升職快、受老板重用,都有跟老板睡同一張床的嫌疑,同事們或嫉妒或八卦或猜疑,總有些風言風言傳到夏蕾耳朵裏。夏蕾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的地位和權力絕對是過去四年沒日沒夜工作、遇到困難第一個衝在前頭、把公司當家、把項目當事業做,把產品當孩子疼換來了。
都說謠言止於智者,你要是真拉下臉去跟他們解釋,就真成了理虧急於掩飾、掩飾等於故事了,夏蕾索性當做沒聽見,隻用行動和業績說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被她視為偶像和尊長的陳老板竟然真的動了歪念頭。
是在一次出差,兩人跟代理商吃飯周旋好不容易回到酒店已是半夜,陳老板以討論策略為由,賴在夏蕾的客房遲遲不肯離去,身體還越靠越近,夏蕾起初並沒有察覺,準確地說,是察覺了,隻是沒往別的地方想,畢竟共事4年,要是真有啥事,估計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陳老板見夏蕾沒有對自己的接近表示任何反感,膽子驟然大了起來,他猛地抱住夏蕾,嘴裏膩歪歪地說:“夏蕾,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夏蕾嚇了一跳,困意瞬間化作額頭的冷汗,整個人都怔住了,腦海裏的思緒繞了山路十八彎,“性騷擾”這個詞驟然浮現。她使勁想要推開陳老板,卻沒能動搖半分,不禁有些急了:“陳總,你先放開我。”
陳老板微微低下頭,鼻息打在夏蕾的額頭,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陳老板說:“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夏蕾真是哭笑不得,拜托,她的眼光不會那麼差吧?雖說她很欣賞和仰慕陳老板的睿智和思想,可一個中年已婚男人,實在不會讓她有任何遐想。她盡量將脖子往後伸,使自己的臉和身體能夠離陳老板遠點,嘴裏道:“陳總,你好像誤會了,我有男朋友——我對您沒有這個意思——”
陳老板見狀,總算明白自己犯了左傾冒進主義的錯誤,可心裏又有不甘,長歎了一聲,改為勸說誘導:“我明白,你還年輕,在你看來,忠誠比一切都重要,的確,出軌是需要代價的,有人付得起這個代價,就出了,有人付不起,就沒出,這都不奇怪,我隻是覺得人生苦短,難得遇到喜歡的人,為何要壓抑自己。”
夏蕾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給陳老板兩撇子然後奪門而出。或許是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職業生涯,或許是怕事情鬧開了女孩子總會更吃虧,或許是職場混跡四年才遭遇潛規則,聽到的、看到的太多了,早已強大到百毒不侵了。
陳老板見夏蕾不說話,知道這是沒戲了,態度和言語陡然轉了三百六十度:“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我的妹妹,她在很多小的時候走丟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像她。”
夏蕾暗自咂舌,莫非這是要認親?可是,誰會對疑似自己妹妹的人大談出軌的代價呢?陳老板見夏蕾滿臉懷疑,忙拎起旁邊的電腦打開一個文件夾,裏麵還真是放著幾張老照片,隻是,裏麵的小女孩跟夏蕾壓根沒有半分相似。
夏蕾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妹妹嗎?”
陳老板表情憂鬱,仿佛想起了往事:“是啊,你看這眉眼,長得跟你多像啊——夏蕾,原諒我今天失控了,咱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嗎?”
夏蕾連連點頭,陳老板這才帶著電腦回自己的客房。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夏蕾簡直覺得自己逃過了一劫,隨後又覺得失望和難過,實在想不通一向睿智成熟的陳老板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她大喘著氣,蹲在門邊,想哭卻哭不出來,委屈、鬱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