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鬆開了手，起身，坐回了他先頭坐的地方。
那是緊靠著床邊的一張木椅。
我瞅了瞅那張木椅，再看向了陸陵光，低聲喚了一聲：“陸陵光。”
“陸漓已經過世了。”陸陵光看著我，聲音比我的都嘶啞低沉的道：“他的遺體，前天已經火化了。”
火化了……
我的身體猛然一抖，眼睛也一下的閉上。
“你也不用感到後悔。”陸陵光的聲音隨著我眼皮上再度跳動的金光傳來：“就算你在，你也見不到他最後一麵。”
我嗖的一下又睜開了眼睛。
陸陵光轉過了身子，伸手去拿他身後放著的東西，啞聲道：“你不是聽唐燃說了，陸嘉誠和那個女人在醫院鬧事的事，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在，那麼他們所有的矛頭都將對向你，更別說讓你去見陸漓最後一麵！他們是陸漓的直係親屬，而你呢？你連金墨那個正經的助理和隨身醫生的身份都沒有，你憑什麼要求去見陸漓？醫院不會聽從你的要求的，就算你哭死也不會。”
“我不會哭死。”我啞聲道了一聲，又抽了下鼻子，才將那瞬間湧上心頭的……痛，還有比痛更深的憤怒給壓了下去。
“我知道。”陸陵光轉回了頭，又低頭朝手上端著的一個碗裏吹了吹，道：“你隻會傻不拉幾的自己租輛車，傻不拉幾的讓人搶了車偷了東西，再傻不拉幾的，跑去工地打工賺錢，把自己累成這樣，你是不不是覺得，身體累到了極致，心就不會痛了？蠢死了，我告訴你，就算身體累到一絲力氣都沒有，心照樣會痛，而且，隻會比原來更痛。”
我呃了一聲，小聲的道：“我並沒有這麼覺得。”
我隻是生活所迫，在這異國他鄉想要找到法子活下去，才會去打散工賺錢，好有吃的填飽肚子，有錢能到馬德裏。
我真沒有這麼羅曼蒂克的想法！
我這話音才落，又覺得不對，再瞅陸陵光那眼神也似乎是變了變，帶上了一種我有些看不懂的神色，那心裏頓時一跳。
我趕緊又輕咳一聲道：“我，我隻是，隻是想最後送他一送。”
說到後麵，我的聲音黯了下去，眼眶又有些濕。
我知道，我知道陸陵光說的那些話的意思，我知道，就算我留下，就算我去到醫院，結果也是如同陸陵光說的那樣。
而這，本也是陸漓堅持讓我離開的原因。
我隻是……
“顧青。”陸陵光喊了我一聲。
我用手擦了下眼睛，看向了他。
他用一個長柄勺子舀了一勺子那碗裏的湯，慢慢的遞到了我的唇邊。
我張開了嘴，接了那口湯。
那是熬得極濃極美味的雞湯。
連喝了好多口後，陸陵光將空碗放回了他身後的桌上，又拿過了一條熱毛巾，輕輕的，給我將唇邊的痕跡擦掉。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拿住了那條毛巾，低聲道：“我自己來。”
陸陵光鬆開了手，等我自己擦完後，接過了那條毛巾，低聲道：“顧青，你知道嘛，這三天，我真的，真的恨陸漓。”
然後他鬆開了手，起身，坐回了他先頭坐的地方。
那是緊靠著床邊的一張木椅。
我瞅了瞅那張木椅，再看向了陸陵光，低聲喚了一聲：“陸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