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侯爺隻是寫了信回來,不過聽聞素來聽話的長子回府了,徐氏還是覺著自己終於有了主心骨,強撐著起身,並且派人來請楚淩風過去。
楚淩風給欒繡錦上了香之後,回身看到有大夫人院子裏的下人在門口等,便又旋身出去,隻是在經過習若雲的時候,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冷笑。
楚淩風腳步一頓,最終沒說什麼,徑直走了出去。
徐氏自然是將自己的種種逼迫略去不提,隻說連大夫都查不出緣由,既然楚淩風已經回來,就讓他來張羅著給欒繡錦體麵葬了再回任上。
“縱然要早做安排,但那畢竟是兒子的正妻,我還是打算今夜先去守靈,其餘的明日再說。如今人都死了……總不能薄待了她。”
楚淩風是有感而發,可徐氏聽了,就覺著怎麼都不對味。
草菅人命的事她從前也不是沒做過,可夜裏都不得安寢,卻是頭一遭。
難不成這人活著的時候逆來順受,死了做鬼卻厲害起來了?
行行行,既然是這樣,那就做足水陸道場,厚待她好了!楚淩風非要去給個都沒在一張床上睡過的女人守靈,也由他去罷!
且說到了晚間,哭靈的人都三三兩兩陸續離開,隻有欒繡錦的貼身丫頭感念素日主子的仁厚始終不肯走,然而在哭的暈了過去之後,還是給拖了出去。
靈堂內隻剩了楚淩風一人。
他先是在蒲團上跪坐了許久,在四圍逐漸安靜下來後,起身走近了棺木,抬手撫在漆麵光滑如鏡的棺蓋上,歎息一聲。
“就連素日同你最交好的二弟妹都不願陪著你,所以就算不願意,也聽我說說話罷。”
燭火閃了閃,白燭上流下了一滴燭淚。
“你別怪母親,她隻不過是由己度人,覺著不論如何,有地位有子嗣傍身便是有了體麵,別的都不重要,故而無意間苛待了你,如今她也是知道錯了的,你別嚇唬她。還有蓮心……縱然生前不知,如今肯定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她是個可憐人,若不是因著我酒後失德毀了她的貞潔,又礙著身世沒法娶她,斷然不會連累到你。”
他步子很慢,繞著棺材走了一圈,發現棺材邊緣的縫隙沒有合攏,就仿若裏頭的人不甘心,將棺蓋推開了點,想要出來一樣。
靈堂裏寂靜的嚇人。
楚淩越望著那道縫隙:“總之,你有什麼怨什麼恨,都衝著我來好了。”
話音剛落,四圍懸掛的白色幔帳突然舞動起來,冷風隨著木門被推開的聲音,裹挾著深夜的濕冷之意湧進了屋子。
楚淩風猛地回頭,就見到楚蓮心滿目憔悴之色,站在門口望著自己。
她通身白衣,與背後的夜色對比鮮明,十分刺眼。
“你在這兒說什麼渾話,怎麼可能叫你一個人承擔。”
她眼中含著淚,飛快地將門關上閂好,撲到棺木上哽咽著道:“大嫂,是我始終不肯放手,不願意讓大哥碰別的女人。也是我和他說,若是他和別的女人生育了子嗣,我就去死。有什麼報應都衝著我來罷!”
“你這是何苦!”楚淩風急忙忙來捂住了楚蓮心的嘴,而楚蓮心掙脫他之後,旋即轉身不管不顧地翹腳吻在了楚淩風唇上,讓他接下來想要讓她立刻回去的話都被咽回了肚子裏。
更是想不起該將棺蓋合緊。
很快,不易被察覺的呻br吟和喘息聲就從靈堂裏傳出來。若非是這附近伺候的人早就已經被支開了,還不知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去。
“所以說,我為什麼要來聽狗男女偷情私會,嗯?”習若雲麵上帶著怒意,回身瞪了楚淩越一眼。
也虧著欒姐姐是假死,否則若她在天有靈,看到這對奸夫淫婦在她棺材前苟合,怕是要被氣的立刻活過來手撕了這兩個賤人。
她此刻身上穿著夜行衣,站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雖然麵上帶著怒意,卻還是緊靠在楚淩越懷中。
畢竟這樹枝此刻還在隨著夜風微微晃動,若是不抓緊了,一個不小心掉下去怎麼辦!
楚淩越則是氣定神閑:“這不是來帶你確認下?若是他們中有誰發現那棺蓋沒扣好,‘好心’去給蓋上,那大嫂在裏頭豈不是要生生悶死。”
縱然是可以讓人呈現假死之態的秘藥,但也隻是讓人體溫降低,身體僵硬,心跳呼吸緩慢微弱到難以察覺,而非真的成了不用吃喝呼吸的狀態。但是這根本不是理由……
“分明可以讓你手下的密探來嘛!”習若雲又瞪了他一眼。
“大哥的功夫不差,若是旁人而非我親自前來,被他察覺了怎麼辦?”楚淩越唇角噙著笑意,接著道,“可我又不願意一個人來這兒幹這苦差事,隻好勞煩你陪我一同來了。”
“……”真是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