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若雲今兒穿的很樸素,發髻也是最中規中矩的一款,與往日經了楚淩越的眼所置辦的行頭截然不同。若非她身形窈窕纖細,臉也是隻有巴掌大的瓜子臉,離著老遠便能辨認的出,徐氏都差點以為,又是欒繡錦來給自己請安了。
說是請安,其實也是有事相求。
“夫人,我想去郊外的護國寺齋戒幾日,誦經念佛。”
徐氏皺眉:“好端端地,拋下夫君去廟裏住,成什麼樣子?”
習若雲不惱,隻低眉順目地回道:“可是大嫂之前說過,夫人您曾經囑咐讓她去,但她當時嫌這樣吃苦受累不願去,故而稱病……哪知之後真的就病重了。當時我去探望她,她還說自己這大約是不敬神佛的報應,說若是病情能夠好轉,定要去齋戒誦經七日來還願。”
她頓了頓,抬眼看著徐氏已經逐漸變得青白的麵色,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接著道:“如今大嫂沒機會親去了,可我還是想替她前往,為她的來世安穩,也為了夫人您的病祈福。”
徐氏越聽越是心驚,聯想到自己近日這反反複複從不見好的病,仿若是找到了症結所在。
一定是因著自己曾經借著佛門清淨地來設計欒繡錦,觸怒了神佛,才會這樣的!
有了這個念頭,徐氏非但沒有再攔著習若雲,反而差人立刻替她打點行程,又叫梅影準備了一大封的香油錢,讓習若雲去替她供奉。
習若雲全程都隻乖順地答應著,直到離開元淑閣後,徐氏這才驚疑地對剛才送習若雲出去,剛剛回來的梅影道:“你覺不覺著,這丫頭今日,就和……就和被欒繡錦給附身了一樣?”
梅影被徐氏的神情嚇了一跳,也是汗毛倒豎,卻是立刻道:“沒有罷……夫人您多心了。奴婢瞧著二少夫人與往日沒什麼不同呢,不過是因著大少夫人剛去了,打扮的素淨些,人也不太有精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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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習若雲第二日便啟程,去了護國寺燒香拜佛,一路出手很是大方。到了傍晚,該去後院特意隔離出來,隻給女眷居住的院子後,她是遣退了旁人,隻留一個春不見跟著,直接自後門出去,繞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庵堂中。
這庵堂甚至連匾額都沒有,磚牆破落,也不接待香客,門口掃地的女尼見了習若雲,卻是直接將她引了進去。
後院內一片寂靜,習若雲推開門,就見到欒繡錦散著頭發,不施脂粉,披了外衫正坐在床邊喝藥。
欒繡錦膚色還泛著死灰——這假死秘藥自然是極為傷身的,更何況停靈七日,她服下的分量若是再大一點點,那便是真的死透了。
欒繡錦聽習若雲簡略說了府內近日種種,笑歎著道:“這可真是奇了,從前作踐我時未想過會有什麼報應,如今我‘死’了,一個個都害怕起來。”
習若雲笑道:“這報應可是已經來了,你放心,我定然替你出氣。”
畢竟大夫人的“病”,短時間內是不會好了。
二人聊了一陣,外頭天色已晚,習若雲告辭回了護國寺。這小庵堂雖然幽靜,然房間用度都不怎麼樣,某人定然是不喜歡的。
況且庵堂內都是女尼,楚淩越縱是想來,習若雲也是不會答應的。
習若雲躡手躡腳地推開了後院的角門,入目的便是隔著窗子一點如豆的昏黃燈光。習若雲推門進去,迎麵就見到楚淩越正站在桌前,筆走龍蛇,不知在寫些什麼。
她湊過去,見楚淩越竟是在抄寫經文,不由驚訝道:“這是你們十三衛的新暗號?”
楚淩越筆鋒一頓,很是無奈地道:“哪來的暗號,就是在抄經罷了。”
習若雲更詫異了,她可不覺著楚淩越是禮敬神佛的那一類人。
“一點涉獵罷了,你該知道宮裏頭的老人兒,沒幾個不禮佛的,總要投其所好。”
習若雲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太後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經去世,如今宮內縱然還有幾位太妃,但都沒什麼權勢,後宮內如日中天的,自然還是皇後,或者貴妃也算的上。
而還在殺伐謀算的人,多半是不禮佛的,畢竟前腳剛誦經,後腳就謀劃著殺人,實在太反複無常,總要等到金盆洗手之後,才好一並請求神佛的寬恕。
“你湊過來點,我說與你知道。”見習若雲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楚淩越唇角微微上揚,仿若在引誘獵物進陷阱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