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2 / 2)

習若雲倒是沒那般放肆,卻也開始將桌上的糕餅撿那小塊的放在手心裏,以袖子掩著往口中送。鬼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走,犯不著為了這個餓著自己。

她在聽說救駕有功的幾位臣子中還有楚淩越一個之後便放了心。原本西狄使臣的背景,昭帝就為了防止因著楚家而特意沒下令讓他徹查,如今若是再想賴在他身上也不能夠,縱然是因著十三衛的密探監察不力,如今也是將功折罪了。

況且西狄使臣也不是傻的,本就是因為兵力不足以抗衡大夏,為了休養生息才主動求和,這可不是刺殺一個國主能解決的問題,若真的刺殺成功,新帝就算是為了立威,也會出兵征討西狄。況且,真要刺殺還讓金尊玉貴的公主也來跟著一起送死?天下怕是沒這樣的皇帝!

習若雲心內姑且算是安穩,前殿卻是忙成了一團。

不成形狀的桌椅杯碟散落一地,屍體已經都被拖出去了,但血跡尚未來得及清理,散發著腥氣,在象牙白的地麵上顯得十分刺眼,又有些角落中未被顧及到的肢體殘骸,讓人移不開眼去。

文官們多半心有餘悸,還要硬撐著麵子裝作毫不畏懼的模樣來。武官們則一小半都掛了彩,鐵青著臉等著太醫來給處理傷口。

楚淩越也受了傷,手臂劃了道口子,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浸染在暗紅色的官服上就並不很明顯。且他雖然也是麵色不虞,但並不露猙獰之色,也不等太醫來看,自己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便開始同其餘的禁衛首領一同著手處理此事。

十三衛的勢力再大,終究是暗地裏的,明麵上作為禁軍都尉,他能做的事實在有限。今次的刺客到底是源於哪位皇子,他還真是不知道。

他是替昭帝擋了一刀的——雖然當時的情況,他直接在刺客手中的刀落下之前於其身後將人製服更快,但還是選擇了看起來更加“忠心護主”的方式。

他既然已經替聖上擋了刀受了傷,那麼另一個躲在暗中的刺客甩出的暗器沒能盡數顧及到,就十分有情可原了罷?

昭帝身上中的幾枚暗器都不在要害位置,但也許是因著驚嚇過度,或者氣急攻心,所以立時便昏了過去,如今太醫正在搶救著,且麵色都不好看。

暗器是帶毒的,雖然入體的量還不足以致命,但是……若一個救治不當,給龍體留下了損傷,他們怕是都吃不了兜著走。

楚淩越看起來分外忙碌,卻找了個誰都注意不到的機會溜了出去,片刻之後回來,心內便有了計較。

到最後也沒查出那暗器中究竟是什麼毒的太醫選擇了最保守的方式:放血。

在每個創口中擠出的血液自黑紫轉為鮮紅之後,昭帝幽幽轉醒,卻是麵如白紙,虛弱的根本坐不起來。他咳了一聲,非常有眼色的太醫們便立即退到了一邊。

昭帝一雙略顯無神的眼睛緩緩掃視,所有官員都表現出了擔憂的神色,全然看不出哪一個是心中有愧的。

他的目光在經過楚淩越的時候,看到他輕輕頷首,隨即攔住自身邊經過的大太監劉喜。片刻之後,劉喜已經快步上前,跪在昭帝身前老淚縱橫。

昭帝有氣無力地嗡動著嘴唇說了幾句什麼,聲音極輕,也隻有在近前的劉喜能聽清,他立刻湊近,也用很輕的聲音將楚淩越方才同他交代的話稟明了昭帝——

刺客雖然還沒抓到,但已經可以確定,並不是今日隨著賓客進來的。否則如此多的人數,出入時不可能沒留下蛛絲馬跡。

更何況今次可不似昭帝年輕時遇刺的那一遭,是正巧遇上了有進獻的番邦舞姬。那時候此刻還能偽裝成伶人琴師之流,今日可真是不論如何都無法成事。

除非是至少兩三家聯合在一起做下的,但在場的諸位都是重臣,若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還搞什麼刺殺,直接反了算了!

昭帝雖然如今身上毒還未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但腦子卻還能轉,聽了楚淩越的稟報之後,便心內明了:既然這此刻不是今日混進來的,那就是往日已經潛伏進來,就等著趁亂行事。

所以朝臣和使節們的嫌疑基本可以撇清,罪魁禍首,定是要著落在幾個皇子,還有後宮妃嬪身上了!

他咳了兩聲,無力地重又閉上了眼。

皇帝無法主事,但大臣和女眷不能就這麼在宮內幹耗著,又經過一個時辰的搜捕,最終在太液湖靠近西側門的一條出水口附近,找到了那兩個漏網刺客的屍體。

徹底的死無對證,但也讓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不論如何,好歹是能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