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這是讓我連死都沒法安穩,非得橫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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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風塵仆仆的楚二公子回府之時,楚家正門戶大開。世子夫人的喪事正在辦。
雖然這一位家世不高,又因著常年纏綿病榻,更是甚少外出交友。但就憑著昌平侯府的名頭,還是有不少人來悼念。
往來的賓客多是些隻看著眼熟,卻又叫不上名字的人,走馬觀花一般。
於靈堂裏幾乎無處落腳,楚淩越望著靈位,站立片刻之後,直接去了後院。
廣陵閣走水,如今已經沒法住人了,斷壁殘垣還沒開始修整,一眼看去好不淒涼。
據說這場火裏,隻死了世子夫人和她的陪嫁大丫頭。而東廂的世子包括伺候的下人,都逃的及時,有驚無險。
冷風將焦黑的灰燼吹起,打著卷兒在他麵前盤旋,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燒成的。
尋常人都忌諱,恨不得遠遠繞開此處才好,但他卻不是唯一的一個到此處來的人。
“西廂沒有小廚房,這火是你放的罷?”楚淩越冷冷開口。
牆垣後片刻安靜,隨後走出一個身著素縞的女子,正是姚馨月,她眼神閃躲,不肯近前來,隻隔著矮牆道:“一年未見,第一句話便是這樣的指摘麼?”
“你隻說,是還是不是?”楚淩越緩步靠近,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姚馨月見慣了自己夫君冷著臉,但此刻他的眼神,尤為可怕,哪怕如今陽光正好,也讓她脊背發寒。
“我是不會承認的,你也別想找到證據,而且……你果然心裏惦念著的人是大嫂?還真是惡心。”
楚淩越眉頭緊皺,隨後冷哼一聲:“我惦念不該肖想的人,但一絲一毫逾越之舉都沒有,她也不知道我的心意。反倒是你……寧肯拋頭露麵不顧廉恥也要嫁給一個讓你惡心的人,當真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姚馨月眼中已經現了淚光,“你既然娶了我,卻又半點做丈夫的義務都不願盡,我在這侯府裏受的折磨還不夠多嗎!在外一年都不回來,每次我與你寫信,你都隻推說戰事吃緊走不開,可為何一聽說大嫂病危,便匆匆趕回……”
話還未說完,姚馨月便覺小腹一陣劇痛,她低頭,隻見長劍已經齊根沒入自己體內。
她滿臉不可置信:“不……你憑什麼……”
“就憑殺人償命。”楚淩越冷冷擲下一語,幹淨利落地抽回手,抖落劍身上的猩紅。
“當年你當街攔馬撞到我懷裏,你父親仗著聖上重文輕武,逼著我娶你,我當時也同你說過,我早就心有所屬,讓你別後悔的。”
姚馨月瞪大眼睛,徒勞地捂著小腹,模糊的視線內,隻能看到她夫君的背影。
這個男人……還真是同他看上去一樣的冷心冷性,竟然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後悔了,後悔嫁了,如果能重選一次,絕不會這般傻。
然而,如今後悔也晚了。
深夜靈堂,就連世子都已經在下人的勸說下,沒留在這兒守整夜。世子夫人生前身邊冷冷清清,死後也是同樣。
“如果早知道大哥他竟然會這般待你,我便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給他。”
“從前你還是姑娘時,我就常常在你院子裏偷偷瞧你,那時隔著窗戶,如今隔著棺材,都是一樣的。”他抬手撫在冷硬的棺蓋上。
“不過如今我倒是不用故意躲著,一點聲響也不敢弄出來,生怕被你發現了。”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幹澀的並不似發笑,比哽咽更艱澀。
“你當年哼過的歌謠,我現在都還記得,你且聽聽,我有沒有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