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眾賓盡歡。
室內,人們禮服加身,蹁躚般的舞步來往於形色;室外,寒冬凜冽,長方的泳池上結起一層薄冰。有兩個中年幫傭在清理薄冰和落葉,她們低著頭,一個眼神都沒有投向室內。
寒夜無月,泳池在地燈裏閃出的波光粼粼,將庭院渲染得明亮。
唐牧深在應付交際時始終把一部分注意力分給坐在窗邊的女人,她的臉印在窗玻璃上,迷蒙不清,手指捏著杯壁,無意識地晃蕩,大約是很無聊。他結束正在對話的一位股東,四周圍一掃,唐牧邇正跟幾個年輕女人說笑。
長腿邁出去沒有幾步,一個火紅的身影走來,他頓住。
“你是牧深。”女人紅唇豔麗,眼睛略長,眼尾微微上挑,神色有幾分傲氣。
“是,蔣小姐幸會。”
“幸會嗎?”女人打量他的表情,“從你的臉上可一點都看不出幸運的樣子。”
唐牧深還是那副冰山臉,“蔣小姐借過,我現在有點事。”
女人一愣,眼裏冒出興味的光芒,“原來,你是這樣的性格啊。以後,我去公司報道,你會欺負我嗎?”
“公司有規章製度,職位有職責所在,一切按程序辦事。”唐牧深話說得很官方,“欺負這種詞,對蔣小姐來說,很難發生吧。”
女人挑眉,塗了紅色甲油的食指輕輕在下唇一碰,“那你,會照顧我嗎?過幾天,我爸媽就回去了,我一個人在這裏,不太熟。”
“你可以跟爺爺提要求,我照辦。公司有事,你跟許承說,他是我的特助。”
“唐大總裁好冷漠哦。”女人靠近他一步,“如果唐爺爺讓我跟你在一起呢?你照辦?”
唐牧深在某一瞬感到,她的語氣有些像蘇星九剛回來的那段時間,假模假樣地挑事,並無幾分真心。
他那時很不舒服她的做法,此刻莫名生出眷戀。
他調整神色,略有不耐:“如果的事,沒有必要談。”
說完不再逗留。
蔣穎傑看向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唇角勾起自信的笑容,這唐家的一把手,真有意思。隨便一挑逗,就失神了。性情冷淡?大概是一種偽裝吧。
唐牧深來到窗邊,習慣性地把蘇星九手裏的酒杯拿走,她回過頭,他說道:“明天,那個人會到,你挑個地點。”
“公司方便嗎?”她知道他辦公室裏設有他的起居室。
“可以。”
“他叫什麼?”
“死亡醫生。”
“……”蘇星九愣了愣,“這,是稱號?”
唐牧深感到她憋著一句鄙視,“他自封的稱號。”
她果然輕笑,“他的大名是有多拿不出手?”
“本名叫肖明明,都叫他肖明。”
“誒,這一對比,死亡醫生聽起來沒那麼蠢了。”她眯起眼睛笑,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一半的笑意,又從微紅的臉頰與唇角漏出來。
他看著她,“明天上午你過來公司。睡懶覺嗎?”
“可以不睡,十點吧,我去找你。”
不遠處的蔣穎傑始終在注意唐牧深,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看得出唐牧深對那個綠裙子女人不一般。沒有多想,她就走過去,在兩人身邊站定,“牧深,介紹一下。”
她一貫是這樣的架勢,明明和唐牧深認識沒多久,開口就仿佛交情已深——他理所當然要為她介紹。她遇到的許多男人吃她這一套。
唐牧深隻是看了她一眼,一句話沒說。
蘇星九眉目含笑,大方地自我介紹:“我叫蘇星九,是唐家的養孫女。你好。”
女人上下打量她,也道:“蔣穎傑。我爸爸是蔣建元。”她觀察唐牧深的站姿,是習慣性的保護姿態,“也就是說,你是牧深的妹妹。”
唐牧深驟然出聲,“小九,牧邇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