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鳴幽,山間的夏意不深,風裏夾帶涼爽,從高大喬木的枝葉間穿過,沙沙地輕吟。陽光被繁葉打碎,落到水麵和石子路麵,光影斑駁。
一處中式庭院坐落在半山,也不盡是中式,院落設置和裝飾有數寄屋的風格,算是中式與和風的結合,在設計與建造上頗有創意。庭院不大,主屋前有一處小水池,幾尾遊魚優哉遊哉地感受夏日時光。
女人坐在廊台上,歲月的風霜在她臉上留下不少痕跡,大約偏愛她眉眼間的善意,痕跡不甚明顯。半邊臉被紅色的胎記占據,在她尚算白皙的膚色襯托下,女人的麵容溫柔可親。她身旁放有一托盤,托盤裏是琳琅滿目的醫用藥品與器具。
她一動不動端坐,倘若忽略眼中的愁緒,看起來仿佛是在欣賞夏天山林的幽深。
不多久,一個矮胖中年男人走來,手裏提一個黑色小箱,看到她就歎氣:“還是老樣子?今天醒了麼?”
“醒了一會,昏昏沉沉又睡。再過段時間吧,你最近可以不用過來。”
“小秦爺掛念這孩子,我來看一眼。”中年男人在女人身邊坐下,“快兩個月了。”
女人長歎,“她的意識還沒清醒,身體好轉一些,還不能自主行動。你……就當植物人看她吧,這孩子……哎,其實現在連植物人都不如。有些植物人,是能聽到別人說話的,這孩子是在昏睡。”她一邊說,一邊皺緊眉頭,眸光流露出憤怒,“對這點大的孩子下這種毒手,人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物?”
中年男人的聲音流露出蒼老:“利來利往,人間的陰暗,你跟我……還沒看夠嗎?就是看的夠多,才來小秦爺這。”
“我隻怕是……救不回這孩子。”女人心痛道:“以我的水平,身體的傷還好說,可心裏的創傷,太難治。”
中年男人輕輕拍女人的肩頭,“放寬心,慢慢來。心傷難治也不要緊,有小秦爺在,能救回來的。”
“他又出去了?”
“嗯,短期內還過不來,才讓我來看看。”
女人極為敏銳,淺笑一下,說道:“是過不來嗎?他是不想過來。要是親眼看到這孩子現在的模樣,他是怕控製不住他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了解他。”中年男人也不多做無謂的掩飾,“等那孩子再好些,有意識了,我再跟他說。”他說到這裏就起身,“我看一眼去。”
女人帶他到主屋,屋內陳設簡單,多為醫用器材和設備。房間角落的榻榻米上睡著一個女孩,僅見薄薄的一層凸起,她瘦得像紙片。
房間有溫控,不冷不熱,女孩身上卻蓋有較厚的被褥。她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沒有一絲紅潤,時不時,眼珠飛快轉動,冷汗不住地冒,呼吸急促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中年男人的手摸上她額頭,冰冷的汗水黏在掌心。
“她醒不過來,也有可能是不願意醒。”女人解釋道,“再調養半個月,我會進行催醒,到時睜開眼應該問題不大。”
“嗯。這狀況……小秦爺預料得沒錯,醒來後有很大可能出現意識和認知失調,也不一定能說出話來,他讓我和你來照顧這孩子,是早想到這些了。”
“再等等吧,她醒來,狀況穩定後,我叫你。”
“好。”中年男人沒有多留,輕手輕腳走出房間,“物資運送車的時間改了,以後每天都會來一趟,你記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