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旋斂了情緒,悠悠望向她:“既然鎮國公沒提起,那自然便是無關緊要的,太後娘娘說這些給我聽又是何意呢?他當初求娶過沈嫣也好,如今娶了我也罷,總之,跟太後娘娘您是沒什麼關係的。對吧?”
獨孤儀本想刺一刺她,讓她難受,沒想到被她反過來戳了心窩子。
她是太後,跟穆庭蔚半點關係都不會有,這是她的痛楚。
獨孤儀惱羞成怒,伸了手向尤旋揮過來。
尤旋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臉上從容笑著:“太後娘娘當眾毆打一品國夫人,怕也不合禮數呢。”
這倆人僵持起來,後麵宮人太監們沒一個敢上前製止,朱氏也嚇得噤了聲,後退兩步。
倒是橙衣和綠袖很警惕,冷冷盯著獨孤儀那隻手。
獨孤儀是太後,不到萬不得已她們不好得罪,但若是今日她們倆眼睜睜看著太後傷了夫人,估計回去命就沒了。
就在倆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製止的時候,離尤旋更近些的紫嫣倒是先撲了過去,似乎想護著尤旋。
尤旋恰巧鬆了手腕,眼睜睜看著紫嫣撲過來的力度太大,和獨孤儀一起跌進了水裏。
旁邊好容易摘到那朵菊花的柳從依,剛鬆上一口氣站起來,沒料到太後和紫嫣二人落了水,她被嚇到,下意識後退一步,也跌進了河水裏。
尤旋:“……”
後麵的人也慌了,卻沒一個會水的,隻能大喊著去找人幫忙。
看著水裏撲騰的三個人,寧昌侯夫人壽宴上出人命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尤旋心一橫,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夫人!”橙衣和綠袖齊聲驚呼,臉色白了。
她們倆會武功,是劍客,但……真的不會水!
河對岸的眾男子們聽到這邊的呼喊,好奇張望。
“那邊怎麼回事?”
“好像是太後落水了,還有鎮國公夫人。”
與此同時,秦延生和徐正卿幾乎一起跳進了河裏,向那邊遊過去。
見他們倆去救人,其他男子也不再多想,跟著跳了下去。
尤旋本來是想救人的,誰知道她剛抓到一個人的衣服,還沒使上力就被人從水裏拖了出來。
等上了岸,看見是秦延生和徐正卿兩個人拉她出來,她有些怔愣。
早知道他們會去救人,她就不下去了。八月的水,還挺涼的。
她看著自己濕漉漉的模樣,打了個哆嗦,臉色青白幾分。
好冷。
“你……”徐正卿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倒是秦延生搶先一步,“你沒事吧?”
尤旋回神,看見秦延生關切的神情。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離他們倆遠些,語氣疏遠:“多謝兩位大人。”
橙衣脫了自己的外衫過來,給她披上:“夫人怎麼自己下水救人了,這個季節會傷身子的。”
聽見橙衣的話,徐正卿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大越人大多都會水,而且她遊得很好。
方才一時情急,他居然給忘了。
他搖頭苦笑一聲。
柳從依被救上來時,吐了好多水,清醒過來一抬眼,就看見秦延生目光一直落在尤旋身上。
方才在水裏,她最無助的時候看到了他的身影。她還以為,他是來救她的。
不僅秦延生沒救她,就連她唯一的哥哥,也選擇了救別人。
她看著那個所謂的“別人”,被所有人簇擁著,關切著,柳從依臉色蒼白,貝齒咬緊了下唇,一股腥鹹從舌尖蔓延開來。
徐正卿看見她,猶豫了一下,朝這邊走過來。因為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太後和尤旋身上,他才敢跟柳從依說話。關切地問她:“沒事吧?”
柳從依紅著眼眶,沒有回應。
徐正卿將人扶起來,頓了頓:“別在秦府呆著了,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柳從依抿了抿唇,目光盯著秦延生的方向,見他自始至終都隻望著尤旋,鼻頭頓時酸澀,心裏格外委屈。
“哥哥,我哪裏不如她了……”
徐正卿沉默。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鎮國公來了”。
大家嚇了一跳,齊齊側目望去,便見一個身著墨色直綴,一臉肅穆,氣勢逼人的男人闊步而來。
眾人紛紛上前行禮叩拜。
穆庭蔚徑直走到尤旋跟前,看她渾身落湯雞似的,整個人不住地哆嗦著。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怎麼搞成這樣?”
穆庭蔚很少在尤旋跟前生氣,她本就冷得發抖,此時被他一嚇,舌頭有些打結:“有,有人落水了,我想救人來著……”後麵的話聲音很小,她一個人也沒救到,還被兩個最不想產生關係的人拖了上來。
獨孤儀見穆庭蔚一來就隻看見尤旋一個人,她心裏有氣,嗤笑道:“國公夫人倒是好心,結果剛下水就被秦禦史給救了上來。秦禦史可是功臣,鎮國公豈能不給些謝賞?”
獨孤儀隻提秦延生,分明就是故意的,尤旋麵露惱色,瞪向她。
方才跟她提什麼沈嫣,如今又在穆庭蔚跟前故意提秦延生,別有居心的也太明顯了。
尤旋還從沒見過這種人能當太後的。
秦延生感受到穆庭蔚掃過來的目光,脊背一涼。他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今日這樣的場合下,最不應該去救尤旋的人。
即便大多數人不知道他和尤旋的關係,但他第一時間去救她,穆庭蔚作為男人豈會一點不介意?
眾人不知道這層關係,不知穆庭蔚為何臉色陰沉,但也都不敢出聲兒,周遭格外安靜。
“不是她說的那樣,是,是蘇侍郎救的我。”尤旋聲音很小,隻穆庭蔚聽得見,但說完她就後悔了。
這樣跟他解釋,似乎有些欲蓋彌彰,不太合適。
穆庭蔚也沒說什麼,幫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看她有些狼狽的樣子,無奈歎了口氣,將人折腰抱起,目光再次落在秦延生身上:“秦禦史和蘇侍郎救了內人,本公自當答謝,謝禮會送去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