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戰火硝煙不斷。僅兩年,柳溫方柳大將軍平定四方,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
戰亂平息了十二年後的今天,鎮戟城這個祥和小城內人來人往,市井喧囂,卻又有誰還惦念著遠在栩城的那位?十二年間,曾經的殘垣斷壁早已深埋地下,踩踏於其上而無人憶起血腥往事。
怪不得任何人,如今太平盛世,除了依舊忙於斬除地方豪強勢力的一些個武將文官,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哪個不是為了生計每天起早貪黑?
今日這小城客棧內卻是有些熱鬧,說書人擺足了架子,左手折扇輕搖,右手不時端起茶碗潤潤嗓子,嘴上自是不停歇。
一身冰藍色長衫、頭戴遮麵鬥笠、腰束一柄白劍的公子哥邁步走向客棧,正巧聽到那說書人一陣唏噓感慨。
“···柳大將軍忍得?忍得!為將者如柳大將軍這般忠心無二,便是聖人要他項上頭顱,自提來便是!聖人這一招卸磨殺驢,換做別人怕是當場兵反,柳大將軍卻是毫無怨言!本該手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大將軍竟甘願隻做一個震嶽武將,傳言大將軍立誓將那些做著無良勾當的淼洛蛀蟲給屠戮殆盡!”
說到這兒,說書人頓了頓,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目光在一個公子哥身上逗留,鬥笠遮麵,給人生人勿近的警示,即使是坐在那裏也難掩修長身材,緊貼在纖細腰間的白色長劍一眼看去便不似凡物,劍鞘竟是玉石製成。
乖乖,來了個有身份的家夥,說書人趕緊收回視線,生怕惹了哪家權貴。一群聽客叫嚷著莫要賣關子了,說書人清了清嗓子,又開始使出他那看家本領。
“時隔十二年,世人早已忘了柳將軍的勇武,那隻因無人見識過十二年間柳將軍是如何整治地方,如何剿山賊、滅強盜,如何讓那一條條地頭蛇低頭認錯!隻是苦了柳將軍,戎馬一生,直至今日也不曾過得如我等這般閑適。偏偏就是這樣的英雄人物,引來無數地方豪強記恨,我今日來此之前才探得消息,說柳將軍數日前與兩家大姓氏族交惡,那兩族竟揚言要柳將軍一家死無全屍。我隻道可笑,柳將軍的威名豈是區區兩個家族能撼動的?”
一名聽客嚷嚷道“可柳將軍手上一無大權、二無重兵,如何能抵擋得住兩大家族來勢洶洶?”
說書人啪一聲收了折扇,扇指此人。
“柳將軍是何人?即便已隔十二年,即便手無重兵無大權,那一身威名可是空談?且不說他身邊有多少曾經隨他征戰天下的親衛死士,單是其子柳晴川,年紀輕輕便已立下戰功無數,每逢陣戰廝殺,此子一馬當先,當之無愧虎父無犬子。”
又一聽客似是打定主意要找這說書人的茬。
“可我怎麼聽說這柳晴川並非柳將軍的親生子啊?”
說書人豎起一根大拇指。
“連這都知道。不錯,這柳晴川乃是柳將軍的義子,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蓋因子隨父姓柳,然這柳晴川的名字是他三歲那年入柳家時才取的。說起這柳晴川的身世,也是令人唏噓不已。那年柳將軍奉命攻城,殺了那守城將領,柳將軍本想放過那將領之妻和她懷中男童,不成想那將領之妻竟拔劍自刎,臨死前隻懇求柳將軍不殺懷中子。柳將軍沙場之上不手軟,可柳將軍也不是那嗜血魔頭,麵對失了雙親的小童,卻是無法再下殺手。”
聽客追問“那柳晴川原名為甚?”
說書人稍稍回憶,答道“全名不得而知,隻知他姓冉,其生父名冉洛。”
啪!
一聲脆響,白劍公子哥拍了點散碎銀子在桌上,起身出了客棧。走到桌邊的店小二端著兩盤那公子哥點名的菜肴,傻眼了。
琅羽林。
明月皎潔,繁星點綴。夜色下,這片一望無際的密林隻聞蟲鳴鳥語,隻見幽靜深遠。如果不是有條寬闊土路橫穿其間,定會讓初來之人誤以為此處是無人之境。
疾馳向林間道路的十數騎打破了這裏的寧靜,其後百丈遠正有數百騎緊追不舍。前者皆是狼狽不堪,隻有當先五騎在華麗服裝的襯托下還保留著些許風度。其為首之人細看之下竟是十五六歲一少年,怪異的是,那身赤金色貴族長袍穿在他身上顯得頗為寬大,長袍之下卻是粗布短衣。少年眼中說不出是什麼神情,恐懼?悲傷?擔憂?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沒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