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師爺想了想,不太確認地道:“聽說是新上任的禦史,好像是姓江……”
“那、那這可怎麼辦?”錢縣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鄭師爺湊上前,小聲地給他出主意道:“大人,您別慌,這擊鼓鳴冤,未必是針對大人而來。既然有冤案,好好審理就是,無需多加理會。”
“對對,不能慌,不能慌。”錢縣令冷靜下來,是他先入為主了。話雖是這麼說,但他的舉動還是將他內心的緊張暴露無遺。
“本官不能慌,先出去看看……”錢縣令顫顫巍巍地穿戴好,衝出了門。
“等等!大人,您的官帽!您的官帽落下了……”
鄭師爺抓過一旁的官帽,急追而去。
“還有大人,您第二顆扣子扣錯了!注意您的形象,形象呐!”
***
桃城縣的府衙外,白芨正在焦躁地來回踱步,心中煩躁不安。
幾個來回後,他快步返回到白術的身旁,緊揪著他的衣袖,道:“白術,我、我還是不行,要不換你來。”
白術冷漠地瞥他一眼,不為所動:“你昨天可是答應了的,在這關頭可不能退縮。”說著,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警告道,“萬一你害主上在薑姑娘麵前丟了臉麵……”
白芨舉棋不定:“可是我……”
白術沒好氣地道:“就拿出你當殺……”無意間抬眼,見薑嫵奇怪地看著他,又趕緊改口道,“拿出你當護衛時的氣勢來!”
說話間,府衙的大門打開了,錢縣令帶著鄭師爺和幾名官差慌慌張張地從裏麵衝了出來。
盡管早有準備,但當看到府衙外那浩浩蕩蕩的陣勢時,錢縣令還是嚇軟了腿:“欽、欽差大人!下官叩見江大人。”
薑嫵原本還擔心白芨畏首畏尾的表現會露出馬腳,孰料下一刻,他周身氣勢一變,與剛才判若兩人。
白芨抬步繞著錢縣令走了一圈,少頃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就是桃城縣令錢才多?”這模樣,還真有幾分欽差的氣勢。
錢縣令扶了扶頭頂歪掉的官帽,緊張地道:“回江大人,正是下官。”
白芨神色冰冷,問:“為何這時才出來迎接?”
錢縣令冷汗涔涔道:“回江大人的話,小人、小人得知大人要來,惟恐懈怠了大人,所以……所以……不過下官命人準備了宴席,為大人洗接風塵……”
“不必了。”白芨打斷他,單刀直入,“有人向我……本欽差狀告,說桃城縣令草菅人命,濫用私刑,錢縣令,你說,可有此事?”
錢縣令心頭一跳,嚇破了膽:“大人明察,這十多年來,桃城縣在下官的治理下,一切太平,又怎麼會有草菅人命、濫用私刑的事情發生?”
白芨挑了挑眉:“哦?那擊鼓鳴冤,先打三十大板的規定怎麼說?”
“怎、怎麼會?肯定是那些宵小……咳咳,江大人有所不知,打三十大板的規定,是針對那些惡意擊鼓搗亂的人而設的,若是正常的申冤,下官必定嚴格審理,絕對不會徇私。”錢縣令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若不信,大可問問師爺……”
一旁被提及的鄭師爺趕緊點頭應和:“對對,縣令大人所言甚是。”
白芨道:“既然如此,那夕緣寺的住持一案又是怎麼回事?”
錢縣令硬著頭皮道:“那件案子昨日已經結案了,凶手人贓並獲,人證物證皆在,而且案犯也在認罪書上畫押了。大人覺得有問題?”
白芨反問:“那為何還會有人向本官申冤?”
“下官不知。”錢縣令支吾道,“敢問大人,是何人向大人申冤?”
“正是草民。”白術站了出來,“上回縣令大人說草民的證詞是一麵之詞,但我認為縣令大人光聽別人的一麵之詞便下了結論,有失偏頗。草民懷疑錢縣令收受賄賂,包庇真正的凶手,請欽差大人嚴查此事。”
“你胡……”錢縣令猛地抬頭,“江大人明察!請不要聽這黃口小二胡說八道,下官……下官……”
他正要與白術爭辯,卻無意間撞上白芨的目光,竟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好生淩厲的眼神。
不似是上級對下級的威嚴,反倒像是……
殺意。
錢縣令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個詞。
“好了。”白芨擺了擺手,顯得不耐,“既然有人向本欽差申冤,那本欽差必定嚴查到底。若是查明是有人搗亂,必定嚴懲不貸。但若是發現錢大人有所隱瞞,本官亦不會徇私,錢大人可有意見?”
“下官……”錢縣令在心裏暗暗給白術記了一筆,但臉上不顯,依然對白芨賠笑道,“並無意見。”
“好,那便借縣令的公堂一用。”
“大人這邊請。”錢縣令慌忙站了起身,讓出了路。
看著一行人氣勢赫赫地進了府衙,錢縣令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
“錢大人!”鄭師爺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錢縣令握住了鄭師爺的手,冷汗直冒:“師爺啊,這可怎麼辦?”
“大人,別慌。這案子人證物證齊全,定然不會出什麼紕漏的。”鄭師爺轉著眼珠,給他出主意道,“大人,你就放心吧。就算重審,也不過是把過程重新走一遍。”
那廂王二狗聽聞風聲而來,看到錢縣令正站在府衙大門外,忙大步走上前,緊張地詢問道:“叔父,我聽說要重審苦燈那老禿驢的案子?可這案子已經了結了呀!”
錢縣令惟恐讓人看見自己與他扯上關係,忙推開了他,低聲斥責道:“你快閉嘴!”說著,甩了甩袖子,揚長而去。
“叔父!”
***
聽說桃城來了位欽差大人,還要開堂重審苦燈大師的案件,附近的百姓都沸騰了起來。桃城許久未曾有過如此熱鬧之事,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公堂前很快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
“不是說兩日後便要斬首了嗎?怎麼又要重審了?”
“聽說是因為從上京來了位欽差大人,”
“這麼說來,苦燈大師真的是冤枉的嘍?”
聽著百姓們的竊竊私語,錢縣令心中叫苦不迭,更加誠惶誠恐地看著白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