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這麼一個傳說。
那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裏麵困住了一個舉世無雙的女子,她叫明若。人如其名,她擁有傾城的容顏,無上的智慧,卻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然而,我們今天要講的,並不是這位公主的故事,而是,關於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那個囚禁她的男人抱走的孩子,那個可能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孩子。
那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給她的孩子起名——冷慕。
傾慕之名,明目張膽地宣誓,遠遠地避開她,就像他一生的癡迷,那麼張揚,那麼絕望。
那個尊貴的男子是那樣寵她,幾乎要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雙手奉到她的麵前,隻為求得她的笑容,和她的母親那樣相似的笑容。
可是他忘了,一個皇宮裏最受寵的孩子,若是沒有一支足以威懾別人的力量,她的生命,通常不會長久,特別是,在皇帝陛下這樣高調的寵愛和這樣疏於防範的守衛之下。
但冷慕活下來了,摩國最受寵的三公主,健健康康地活下來了,其中經曆了她都數不清的暗殺、下毒、“不小心”的傷害……
第一次她嚇得哇哇大哭,可是看到那個明黃色的男子笑容親切地讓人在她眼前虐殺了那個下毒的宮女,那個曾經溫柔地對她笑的宮女,她停止了哭泣。小臉青白,但她確實停止了哭泣。
似乎就在那之後,這個最受寵的皇女就很少哭,即使隻是流眼淚、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很少。在那段時間裏,她靜靜地呆在皇後娘娘身邊,不哭,也不笑,像是一個精致的假人,賞心悅目,生機全無。
一天晚上,皇後娘娘抱著冷慕就寢時,輕聲對她說:“慕兒,有什麼話不能對母妃說?”
冷慕抬眼看了看這個從她記事起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的母妃,強勢的、溫柔的女子,緩緩張口,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沙啞:“父皇恨我。”
那個時候,小小的冷慕並不太明白大人間那些濃烈的感情,卻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惡意,更何況,她的父皇在那時表現出來的是那樣刻骨的恨。
皇後娘娘斂了眉眼,眉目掩在陰影中,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你的父皇……他是愛你的。可能手段有點殘酷,但他確實不想你受到傷害。你要原諒他,知道嗎?”
小小的冷慕懵懵懂懂:“慕兒要原諒父皇嗎?可是,慕兒害怕……”
皇後娘娘輕輕掩上她的眼睛,聲音模糊不清:“睡吧,孩子,睡吧。閉上眼你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看著即使在睡夢中也眉頭微皺的孩子,皇後娘娘美豔無雙的容顏慢慢出現了裂痕,眼中的不忍再也隱藏不住。
她翻身下床,撲倒梳妝台邊,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緊緊地捂住嘴,輕微的哽咽聲從指縫漏出,映襯著銅鏡中熟悉又陌生的麵容和通紅的眼眶,恍如隔世。
這一刻,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皇後娘娘跪在桌前,泣不成聲。
她甚至不敢發出大一點的聲音,以免驚醒那個好不容易睡著的孩子,還有宮殿外時刻巡邏的侍從。
這一刻,她是天底下最悲哀的女人,頂著一張別人的臉,如願以償地生活在自己癡迷的男人身邊,卻隻能日複一日地見證他對她的情,絕望幾乎要逼得她發瘋。
第二日,當第一縷日光照進皇後的宮殿時,皇後娘娘一身淺綠的宮裝,隨性中不乏莊重,一如她的人,可以百變,但永遠能和“莊重”二字聯係起來。
她帶著難得一夜好眠的冷慕,在禦花園中散步。母女兩人,幾個隨身的侍從,緩慢地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突然,在重重花海中滾出來一個滿身狼狽的男孩子,麵黃肌瘦、身材瘦小,粗看上去,大概五六歲的樣子。而這時,冷慕五歲。
因為皇帝陛下這樣高調的寵愛,冷慕在童年時期並沒有什麼機會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親近,這時突然看到一個同齡人,就像見了什麼珍稀動物一般,屁顛屁顛地就跑上去了,爆發力驚人,連皇後娘娘都沒能攔住她。
她上前扶住他,觸手卻是一片濕熱的猩紅,驚得她瞬間蒼白了臉——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慘死在自己麵前的宮女,還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