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淩宇被她看得心中發涼,隱隱地就覺得有些不悅。隻是這種不悅是對於冷慕的遭遇,還是對於她這種好像認命了的眼神,就不得而知了。
冷慕也沒有介意身邊零星往來的人,慢慢地接著講,像是整個人都已經沉浸到了這種回憶中去:"而我喜歡的人,他們會過得很開心。冷日濯一旦發現我喜歡哪個宮女或者侍衛,他都會破格提拔或者賞賜他們,一方麵以示對我的恩寵,另一方麵,將他們推上所有人豔羨的焦點。"她頓了一下,嘴角帶了些許微笑:"就像對待我一樣。"柴淩宇愣了一下,眉頭緊皺:"對待你?你……不反抗?"冷慕眼中流出一點點疑惑,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反抗?我當時是個沒有任何勢力的公主。不是皇子,不可能繼承皇位,也因此沒有一點政治資本。母妃的母族對冷日濯表麵上言聽計從。你讓我,怎麼反抗?"柴淩宇覺得胸口悶得簡直喘不過氣來,看著冷慕,由於再三,他還是轉了了話題:“我帶你去看看一些雲中路上特有的小吃。跟你家的崖大哥做的也差不了多少。這樣一路上,你好歹也有些盼頭吧。”
冷慕看著他,眼中有微微的閃光:“柴淩宇,我問你,我在煌曄,會怎樣?”
柴淩宇道:“你在煌曄,會怎樣,全都取決於你想怎樣。冷慕,答應我,不管冷日濯是不是掌握著明諾,你都不要糟踐自己。”
冷慕笑了笑,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隻是神情悲哀:“你不想我死,還是不想我不按照你的計劃行事?”
柴淩宇抿了抿嘴,沒有回答,而是帶著她往攤位走去。
馬車中,楚尊正和神王鬧脾氣:“你為什麼要那樣誤導冷慕?你知道她會多傷心嗎!”
神王抱臂而立,神情閑適,看著楚尊就像再看一個鬧別扭的孩子:“你知道她傷心完之後會得到多少好處嗎?”
楚尊瞪起眼睛:“那要是我傷心了,不管你給我多少好處,你覺得我就能不傷心嗎?利益和感情,這要怎麼比?也隻有你這樣的粗人才會這麼算!人家蘇溯越就不會……”
“蘇溯越?你是說本王無意間掉入人間的影子?”神王微微低下頭,麵上的神情在微黯的光影中迷糊不清,“你竟然喜歡本王的影子?真是太可笑了。”
楚尊嘟著嘴,團成一團的身子突然舒展開來,一陣柔和的光閃過,隻披著一件鬥篷的美人以一種無比粗魯的姿勢踩著馬車座位,抖著手指著神王的鼻尖:“你這個父皇從來就沒有做的像個樣子過。人家蘇溯越好歹讓我開心了一陣子。你呢?要不是我跟著鄭崖入夢,你恐怕還困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吧!”
神王被自家兒子指著鼻子奚落,更加不爽了,他甚至沒有動手,空氣突然變得沉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楚尊一下子沒防備,被驟然改變的壓力壓得踉蹌了幾步,本來他那種姿勢站的就不穩,現在更是直接撲到座位上,下巴磕到了扶手,痛得齜牙咧嘴的。
神王輕歎一聲,撤了他周身的壓力,頗有些無可奈何地上前扶起他,自己轉身坐下來,半抱著自家不省心的小兒子,道:“你那麼喜歡冷慕,是因為蘇溯越?”
冷慕的性子其實並不討喜,她太會偽裝自己。而身邊的人,除了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真正入了心的那幾個,都是能夠被她利用的對象。
至於利用價值的大小和讓她費心的程度成正比。
雖然乍一看上去,冷慕是個咋咋呼呼沒心沒肺的人,又很膚淺,可相處一段時間,細細觀察之後會發現,她的功利心很重,大多數時候是個心機深沉的主。
所以神王才不喜歡讓自家乖小孩和冷慕在一起。
畢竟,凡人的力量雖然不大,但他們的心思真是太可怕了。從遠古戰場上活下來的神明,一向信奉武力,對於計謀,還沒有那麼深刻的研究。遇上這樣的人類,中招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春姬在和他達成契約之前也不過是區區一介凡人,甚至還沒有得到蠻國女王的地位,她就能設計讓楚尊成為她體內的護身符和用來要挾他的籌碼。
已經吃過一次虧,所以神王很是不待見這種心機深沉的凡人。要不是楚尊喜歡她,再加上煌曄皇族的人似乎也要利用她的樣子,他早就在第一時間讓冷慕灰飛煙滅了。
煌曄供奉的神靈是他的最看重的一個手下秦南,自己這麼些年被困在虛無中,也不知道他到底過得怎麼樣。但看這雲中路的治理,也該知道這小子日子過得很是焦頭爛額吧。
不然那些從遠古一直堆積到現在的屍體,該怎麼解釋?雲中路可是神靈的通路,沒理由底下還能成為拋棄屍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