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喝了一碗乳鴿湯,又吃了半碗麵,便放了筷子,漱了口正要說話,就有小丫鬟進來回道:“二夫人使人送才人主子賞給大爺和奶奶的年禮來了。”
容淺菡專門賞她和容湛的東西,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君璃也不能直接不讓人進來,便命小丫鬟:“接進來罷。”
來送東西的是二夫人另一個陪房費家的,如今也算是府裏頗有臉麵的管事媽媽,給君璃行過禮後,便笑道:“才人主子賞了大爺和大奶奶一座金鑲寶石的自鳴鍾,這可是府裏眾多主子裏的獨一份兒,連太夫人都才得了白玉手籠一對,繡球琉璃燈兩盞,大理石人物屏風一扇,侯爺也才得了鳳尾羅二領,貂裘一領呢,奴婢聽我們夫人說,大爺與大奶奶得了這個鍾,至少也可以在京郊買上千畝上好的田地,到底才人主子還是與大爺大奶奶兄妹情深哪,連三爺身為才人主子的胞兄,得的禮尚且不及大爺大奶奶的重呢!”
大過年的,特意賞她和容湛一座鍾,容淺菡是想表達她迫不及待想給他們送終?君璃怒極反笑,就當聽不出費家的話裏話外奚落似的,淡淡吩咐鎖兒道:“賞費媽媽五兩銀子打酒吃,可不能白辜負了費媽媽特意過來給我和大爺送東西的一番心意才是。再把這鍾收到庫房去,可得仔細了,別叫人磕著碰著了,才人主子特地賞給大爺和我的呢,連費媽媽我尚且不忍辜負,就更不能辜負才人主子的一番心意了!”
鎖兒屈膝應了,自去取了銀子來賞費家的。費家的如何聽不出君璃的言外之意,本想硬氣一回不收君璃賞銀的,可想著自己辛辛苦苦一個月下來,也不過就二兩銀子,五兩銀子相當於自己兩個半月的月錢了,又委實舍不得,隻得賠笑謝了君璃的賞,接了賞銀,自回去向二夫人複命。
費家的前腳剛走,鎖兒便喝命小丫頭子:“快拿擦地的帕子才擦地,沒的白醃臢壞了奶奶。”又故意拔高了聲音道,“就算才人主子明兒成了主子娘娘,那也是大房的事,與別的房頭什麼相幹,也值當那些不相幹的人來耀武揚威?呸,我就瞧不得她那副輕狂的樣子……”
聽在方走出門外的費家的耳朵裏,氣得渾身直發抖,霎時生出了一股折回去把銀子摔回鎖兒臉上的衝動,可一來終究還是舍不得,二來到底沒忘記君璃是主子,就算如今不管家了,就算眼見他們這一房就要倒大黴了,也不是她一個下人招惹得起的,隻得強自咬牙忍下,打算待會兒見了二夫人,狠狠下一番話去。
傍晚容湛回來後,臉色也十分難看,顯然也已聽說了容淺菡的事,一見君璃便急聲道:“那個女人是不是為難你,給你難堪了?早知道當初我就算拚著什麼都不要,也一定要將她置於死地,而不是眼睜睜看著祖母和父親將她送回老家去的,她那樣奸滑的人,若不一竿子直接打死,誰知道什麼時候又絕地重生了?實在是可惡!”說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連桌上的茶具都跟著抖了幾抖。
又自責自己沒用,“……都怪我沒用,怪我早些年不學無術,不然也不至於現下還沒資格為你請封誥命,讓你白白受那個女人的鳥氣了!”
本朝律例,官員須得升了六品以後,才能為母親和妻子請封誥命,容湛如今雖已是六品了,可武官的官階本就要比文官矮,所以須得升上五品以後才能為妻子請封,而容淺菡雖是太子才人了,卻還沒有品秩,得等太子正式登基後,她才能有相應的品秩,故容湛會有此一說。
君璃忙一把拉了容湛的手,看隻是紅了,並未破皮,方鬆了一口氣,嗔道:“你生氣歸生氣,也不該拿自己的手來出氣才是,況誰說我受她的氣了,那畢竟是東宮,上有太子妃,下有其他位份比她尊貴的主子,她懷了身孕本就已是眾矢之的,還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裏等著抓她的小辮子呢,我又畢竟占了長嫂的名分,她哪裏敢真拿我怎麼樣?至多也就是言語上奚落幾句罷了,我也沒讓她討到便宜去,你就隻管放心罷!”
“真的?”容湛聞言,猶有些不相信,還是君璃再四保證自己真沒事後,他臉色方緩和了幾分,坐下說道:“橫豎你沒有誥命在身,以後再有這樣的事,能推就推,不能推就裝病,說以免過了病氣給宮中的貴人們,難道她還能使人出來親自證實不成?”
君璃嗤笑道:“你說這話,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就憑她現下的身份,也就隻比丫頭好一些罷了,就算懷了太子的孩子,那也是太子妃的丫頭,東宮又有的是比她位份高的主子,那些主子的母親嫂嫂可有隔三差五便進宮的?也就太子妃能有這個待遇了,她如果隔三差五的便召我進宮,她是想與太子妃比肩不成?我倒還巴不得她隔三差五召我進宮呢,那說明她離死期已經不遠了,不過我瞧著,她如今倒是比先時能忍多了,隻怕不會再自己作死,咱們若想永絕後患,還得想旁的法子才成。”
容湛眼裏閃過一抹戾色,道:“是得想個法子絕了後患才好,不然真讓她生下孩子,將來當了娘娘,咱們就算不做世子,不要侯府,甚至躲得遠遠兒的,隻怕日日都得活在提心吊膽中,不知道哪一日便遭了她的毒手。既是如此,咱們索性先下手為強,趕在她還沒生下孩子,還沒當上娘娘之前,便趁早結果了她,一了百了!”
君璃之前還想著容淺菡再得勢,也不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至多他們一家人躲得遠遠兒的便是,倒是正好可以過自己的逍遙日子了,可如今卻不這麼想了,容淺菡或許鞭長莫及,奈何不了他們一家人,可太夫人和府裏其他人卻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隻看太夫人等人前倨後恭的醜惡嘴臉和她們絕口不提容淺菡到底是怎麼從老家逃出來,依例該重罰老家看守容淺菡的婆子便知道,利益當前,她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為了討好容淺菡,便暗地裏對他們下毒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要保住自己,更要保住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便隻能容淺菡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