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檢查的人在這裏。
黑漆漆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酒吧裏的情況完全看不見,依稀有些什麼外表光滑的東西在反光。
一個很矮的人慢慢走了出來。
李土芝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個有著暗綠色皮膚,拖著一條長長的大尾巴,渾身遍布花紋,還睜著一雙紅眼睛的——大蜥蜴!
哦不!蜥蜴人!
但這個“人”和電影裏的蜥蜴人不太一樣,和監控錄像裏的也不太一樣。如果說恐怖電影裏的蜥蜴人和監控錄像裏的那個都比較像一個人穿了一件蜥蜴皮套再戴了個頭套,那麼深夜從“小胡椒”裏走出來的這個完全就是一隻放大了的蜥蜴。
一頭一米五高,鱗片清晰鮮明,脖子彎曲,頭部狹小,有一雙紅色豎瞳的巨大蜥蜴!
這真不是恐龍嗎?李土芝心裏有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這還是人間嗎?這玩意兒是真的嗎?不會是我被人下了迷幻藥在發瘋吧?
……
那頭不知道是“人”還是怪物的東西慢慢走下了樓梯,它是直立行走的,步態倒是很像人。
緊接著李土芝就看著它向自己走了過來,心裏突然想起蜥蜴是冷血動物,大概對熱源很敏感,說不定像蝙蝠或者蛇一樣有什麼特殊的追蹤獵物的功能——那他躲在這裏有什麼用?正當他準備衝出灌木叢的時候,那隻怪物停住了腳步。
它在電閘那裏停了一下,緊接著“啪”的一聲,“小胡椒”的電閘被開啟了,整個房子亮了起來。
李土芝瞬間呆滯了——它會開電閘?
爬行動物的智商已經高到了會開電閘了?
那隻背對著他的怪物打開了電閘,側過身,在隱約的燈光下李土芝看清楚了它的表情——它的頭一下低了下來,在電閘開關那裏嗅了嗅,隨即猛地轉過頭來,冰冷的豎瞳犀利地盯著李土芝所在的方向,那神情陰冷銳利得像一把刀。
李土芝的後背都是冷汗,他自認為不怕人,也不是特別怕鬼,但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人是妖是鬼還是動物的東西真是嚇得他不輕。
從它的神態中可以清楚地認出——這東西發現了是有人故意關了電閘。
李土芝的冷汗一滴一滴落在泥土裏。
淩晨四點,附近的道路上一輛車開過,慘白的疝氣車燈掃過“小胡椒”酒吧。
那怪物警覺地抬起頭來,拖著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黑漆漆的大門,隨即“咿呀”一聲,那扇沉重的鑄鐵大門被鎖上了,所有的聲音都湮沒在裏麵,再沒有動靜傳出。
李土芝仍然努力屏氣,過了十幾分鍾才輕手輕腳地從灌木叢後麵鑽了出去。他極快地回到金鑽石路,爬上了自己的車,反複確認了幾遍車裏沒有鬼也沒有怪物,還鎖了車門,才吐出一口長氣,整個人軟在了座椅上。
他反複握著拳,手指輕微發抖,心跳慢慢平複,但暫時仍然像脫軌的火車一樣。
那是什麼鬼?
其實那東西並沒有發現他一直躲在灌木叢裏。
以它的智商和行為來看,那應該是個人!
但有什麼人能裝蜥蜴裝得那麼像!何況漆黑的深夜也沒個觀眾,他裝這麼像給鬼看啊!李土芝一拳砸在方向盤上,那低矮的身材、纖細的脖子、超小的頭圍——那真的是個人嗎?
一拳砸下去的時候,因為震動,被扔在車上的手機亮了起來,李土芝這才看見有四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韓旌。
韓旌沒有聯係上李土芝,隻好給今天一大隊的值班員胡酪打了個電話。
胡酪一看居然是久違的二隊長給他來電,嚇得幾乎要對自己的手機敬禮了,畢恭畢敬地接了電話,迅速地開了警車過來,還在路上接了本地警局的林靜林警官。
紅色拉杆箱殺人案暫時是林靜負責的,林靜下午剛和胡酪一起勘查了餐廳現場,材料都還來不及整理,韓旌這裏居然又發現了疑似的“屍體”。
他簡直是一口水也來不及喝,爬上胡酪的車,兩人一起飛速地趕到了社區公園。
這個社區叫作“玉蘭”,已經有二十年曆史。這兒的公園就叫“玉蘭公園”,平時有很多小朋友在這裏打鬧嬉戲,也有老人在這裏跳廣場舞。
在這麼個熱鬧的地方挖地洞絕不容易,何況這個洞還挖得這麼深。
林靜和胡酪到達的時候,韓旌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洞口附近的樹下,樹幹歪歪扭扭,韓旌背脊挺直,看起來像人和樹倒了個個兒。
狹窄的洞口那股冷氣已經散盡,胡酪一邊拍攝現場照片,一邊稀奇地問韓旌:“二隊,半夜三更的,你跑到這種地方來找地洞,這有點兒不合情理啊?”
韓旌淡淡地說:“隨便走走。”
胡酪悻悻地想——你就和某姓江戶川的一樣,走到哪人死到哪,我值個班希望天下太平、人間清淨,跪求天天準點兒回家睡覺啊!
林靜和韓旌並不熟悉,注意力更集中在草叢裏那個奇怪的洞口上。洞口周圍的雜草呈現出凍傷,就像被冰壞了的蔬菜,周圍並沒有挖掘的殘土。
“奇怪,這個洞不像是人挖出來的。”林靜喃喃自語。
的確,這個洞對於“人”來說,開口太小了,而深度又太深了一些。
胡酪已經在地麵上打開了一個缺口,很快就看清了洞裏的東西。
那的確是一個類似蜥蜴皮的東西,以手觸摸,冰冷得出奇,凍得死硬死硬的。
胡酪仔細查看了一下那東西,測量了一下長度,和林靜合力將那條又冰又沉的東西抬了出來,“二隊,”他非常認真地對韓旌說,“這的確是一具屍體,不過……二隊,你已經危害到動物界了嗎?這是一隻成年巨蜥的屍體,冷凍的。”
韓旌一直在看他們勘查,在土壤翻開的時候就已經看清楚那不是人類,也不是衣服,居然真的是一具巨蜥的屍體,但他的眉頭並沒有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