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的陪嫁(1 / 2)

沈櫻的陪嫁

“郡主自小就在京城,也會騎馬嗎?”

李煊扶著虛弱的穆瑾寧坐上了自己的駿馬,自小就謹守禮儀,他不曾躍上馬背與她同行,而隻是牽著馬,緩步走在無人的巷口。

不曾詢問她在宮內見了誰,受了什麼樣的打擊,才會看來如此憔悴。他心甘情願為她開辟道路,低聲問道。

她恢複了些許神智,趴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抓著鬃毛,眼底突地紅了。“曾經想學,但從馬背上摔下來,就生了懼怕。”

十歲那年,她羨慕騎馬瀟灑的皇子們,非要偷偷爬上秦昊堯的馬,軟磨硬泡自然也無法讓昊堯耗費寶貴時間教會她騎馬,而是生生從馬上摔下,哭的跟個淚人兒一般。

她的人生,全部圍繞秦昊堯而轉,鮮少真正為自己考慮過。

騎馬,也成了她害怕的事。

見李煊不言不語,她輕笑一聲,宛若自嘲。“如今想學,是不是太遲了?”

李煊突地停下腳步,抬起俊臉,仰望著馬背上的人兒,笑著說道。“隻要郡主想,多晚都不算遲。”

是嗎?為何她覺得遲了,太遲了?她已然覺得就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已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太短了!猝然一口腥甜彌漫在喉口,穆瑾寧眉頭緊緊蹙成一團,內心百轉千回,無力施展。

“那日郡主為下臣端來的那一杯茶,很暖。”李煊迷戀地凝視著那姣好的麵龐,即便她不用任何脂粉,他也覺得她出塵清麗,那殘留淚痕泛著楚楚淒冷的光耀,他幾乎要伸出手去,觸碰那眼瞼下一顆紅痣。

其實更暖的,是他的雙手。夜深風寒,她即便沒有沈櫻那麼華麗的鬥篷驅散寒氣,有他牽引著,心裏是暖烘烘的。即便身心不無痛苦,聽到李煊的這一句話,她卻還是綻放笑靨了。

或許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獨處的機會了。

雖然她不舍,卻最終要看著她跟李煊成為陌路。

秦昊堯的個性,她比誰都清楚。她不嫁昊堯,昊堯也絕不會讓她再嫁給李煊。

心頭一擰,她已然下了決定。

她猝然別開眼去,輕聲說道。“李大人。”

李煊淡淡睇著她,不懂為何此刻,她不再凝視他的眼,不再看他的臉,態度陡然大變,仿佛將人推得千裏之外一般。

“你與他人問過我嗎?你知道我是個何等樣的女人嗎?”她這般說著,將臉埋入馬兒鬃毛之內,眼底蒼茫無垠。

“那隻是你的一段過去。”李煊讀著她的背影,雖然她說話的嗓音清冷孤寂,卻偏偏更叫他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安撫。他自然無法自欺欺人,她的過去,叫人望而卻步。但讓他動心的,卻是如今的穆瑾寧啊。

“不,我的過去,遠不止一段。”她幽幽回應,轉過臉來,冷冰冰地望入他的眼裏,那一眼,宛若毫無動心的逼視。

是她太自私,想要完整自己殘缺的人生。李煊是她見過最好的男人,他有前途,有地位,有柔情,但這樣的他……不能毀在她的手中。

這一道難題,其實可以解開,隻需要一個人的犧牲。

優柔寡斷,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強撐著身子從馬背上下來,穆瑾寧站穩虛浮的腳跟,朝著李煊深深欠了個身,才疾步走向前去,隱沒在黑夜之內,她不想他再跟來。

依靠在巷子的牆壁上,穆瑾寧緊緊抓住披風的邊緣,遲遲不肯鬆手,仿佛那上還殘留著李煊手掌的溫度。

她眼眶一濕,居然就因此而感動,這輩子,從未有過一個男人,願意為她披上一件披風,生怕她著涼生病。

就因為這樣,她才更不能讓李煊,淪為這場戰役中最無辜的犧牲者。

她也想逃,但九州大地,都是黃土,她如何逃得開去?她若不領情,得罪太後皇後,她死活都不要緊,但怕的是一行人又要因此獲罪牽累。

“念兒。”

迷迷蒙蒙的視線,全是庭院的一景一物,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回了家。雪兒替她送來熱水洗漱,想要服侍無精打采的穆瑾寧歇息。誰曉得她剛躺上床沿,驀地彈坐起來,麵色蒼白。

“孩子呢?雪兒,孩子在哪?”她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抓住,仿佛陷入苦痛夢魘。

“在這兒呢……一個時辰前就睡了。”雪兒急急忙忙將搖籃中的孩子抱起,放在床邊,這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