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別有用心(1 / 3)

是誰別有用心

“今日沈夫人又來王府一趟。”

秦昊堯停下腳步,從黑夜之中走出一名侍衛,此人正是王謝,他的嗓音乍聽上去跟王鐳相差不大,卻要低啞一些。

“屬下已經傳達過王爺的意思,沒讓她進院子。”王謝繼續說下去,如今沈櫻被關在錦梨園寸步不離,沈家人也一概不能見她,雖然沈家頗有異議,卻也因為沈櫻窩藏了刺客一事皇上都出言指責沈家,對秦王的動作,他們也隻能低頭妥協。

“實在難得,皇上居然也會當著本王的麵,痛罵沈櫻一番,沈洪洲當時的臉色大變,跪在地上跟狗一樣連連討饒,才保住了沈櫻。哪怕是為了沈家的那些傳聞,皇上也鮮少說過那麼重的話,這回還真是蹊蹺,不惜與沈家撕破臉皮。”秦昊堯的唇畔掛著冷意的笑,徑自推開門,走入書房之內,俊顏上更多的是無情的戲謔。

要不是沈櫻如今懷著身子,今日皇上的語氣,是要沈櫻去廟宇思過半年才能回京,雖沒有奪去秦王妃的頭銜,但在沈家聽來,已經讓人後怕。

沈玉良多年來私吞的賄賂,也被一筆筆挖了出來,沈家急於將此事平息,可惜已經被扯著了馬腳,沈玉良想必是難免一死。

秦昊堯才在書桌前坐下,一名侍衛已經走入屋內,雙手抱拳,行了禮。

“這些日子就沒什麼稀奇的事?”他斂眉,翻開厚厚一疊文書,冷冷淡淡問了一句。

這位侍衛低頭,沉聲道。“回王爺,沒什麼事,隻是屬下今日突地記起,一個月前,屬下看到郡主去了一趟穆家祖墳,約莫兩個時辰之後才出來。”

“也不是清明,去無緣無故掃什麼墓?”秦昊堯不曾抬起臉來,因為方才跟她的爭執,他的口吻更是涼薄,沒有半分暖意。

侍衛回應了一句:“其他的地方就沒去了,最近郡主連皇宮也極少去。”

“倒是換了性子。”他的目光深沉,望著自己雙手上的手套,無名之火染上眉眼,將手套抽了出來,重重摔在桌角。

她居然那麼從容自若,要讓他去沈櫻那兒過夜,恃寵而驕的女人他見多了,卻是不曾見過穆槿寧這樣的……這樣不把男人的寵愛當一回事的女人。

仿佛她根本不嫉妒,也根本不在意他會在何處過夜,會擁著誰入眠,會要誰生下他的孩子。他若是去看她,她自然用心服侍,他若是要走,她也會笑著恭送。

秦昊堯已經很難分辨,為何這般體貼的崇寧,識大體的崇寧,卻反而讓他心裏擁堵了厚重的不滿和不悅。

他大手一揮,侍衛從屋子退了出去,王謝這才關上門,在秦昊堯耳邊低語一句。“爺,李煊被關押在陸家別院的那陣子,南駱出現了一批高大魁梧的漢子,約莫二十來個,待了三五日便離開了,半月之後,我們才到了南駱,之後跟陸子彰對戰的時候,別院才發了大火,我們趕去的時候,已經燒得什麼都不剩了。”

“查清楚是哪裏來的可疑之人?”秦昊堯黑眸淩厲,掃視王謝一眼,這樁事自然疑雲重重,暗中是誰救走了李煊,又是抱著何等的目的。李煊既然不為他所用,留著也是禍害,而試圖救李煊的人,便是他的敵人。

“若以體態身手來講,北國的人嫌疑最大。”王謝如是說。

北國。

秦昊堯眸光一沉,俊顏愈發難看,若救走李煊的人是北國之人,那時佑爵正在大聖王朝,他跟此事,會毫無關係?

佑爵生性放浪形骸,浪蕩不羈,很難揣摩他到大聖王朝的真正目的,可他遠在北國,如何知曉別國的一名臣子?又為何會救走李煊?

秦昊堯的眉頭緊蹙著,暗自揣摩斟酌,冷聲問道。“是否在北國看到李煊的行蹤?”

“至今李煊杳無音信,應該不在北國京城遙邊。”

這件事,越來越麻煩了,畢竟北國雖沒有大聖王朝這麼疆土遼闊,卻也並非彈丸之地,除了京城之外,還有十五座城池,要在這些城池裏找到一個人,至少也要花上一兩個月的功夫。

若不在北國,這周邊幾個小國,要找到李煊,更是如海底撈針,絕非易事。

“李煊的生死,倒成了一個謎了。”秦昊堯冷笑連連,話鋒尖銳,讓他破費周折,耗費這麼多時間,若是假以時日讓他知曉是誰在跟他叫板,他一定除之後快。

穆槿寧剛到宮門,天際愈發陰沉暗灰,雪兒跟隨著她,緩步走入碧軒宮。

這回宮女走去通報一聲,出來的很快,穆槿寧步入殿內,目視著語陽,她今日卻不曾以後背對著穆槿寧,而是坐在長榻上,唯獨視線依舊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短暫的沉默,卻又似乎漫長的讓人尷尬。

“公主怎麼又想見我了?”自從上回在語陽這兒聽了一些酸言酸語之後,隔了五六日再來,卻是語陽公主的意思,她主動召見穆槿寧。穆槿寧淡淡笑著,坐入宮女搬來的圓凳之上,心平氣和。

語陽公主卻不曾理會穆槿寧的疑惑,轉過冷若冰霜的麵孔對著她,冷言冷語。“崇寧。若不是兄長,沉湖的你,是決計不會醒來,不會活下來的。”

兄長回來之前,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篤定她不過是不知何時就咽氣的半個死人。兄長回來之後,崇寧才回過魂來。

“當然,畢竟這世上,很難找到王爺這麼心狠手辣的人。或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無法放下,才會活下來。”穆槿寧聽語陽這麼說,眼底的笑容,卻陡然之間消逝了,任何人提及她沉湖之事,她便很難介懷。

她並不覺得她的性命,硬的可以抵抗命運,抵抗生死。

如果不是秦昊堯險些折斷念兒的脖子,她是不是就永世不會睜開雙眼,這些固然也沒有追憶的意義。

人的際遇,總是牽牽絆絆,藕斷絲連,很難分的清楚。

語陽皺了皺眉,冷冷望向穆槿寧毫無動容的眼眸,她記得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崇寧的模樣,她那時的眼眸裏,還不是這麼複雜,卻又像是空無一物的漠然。當年她能夠一眼就看到,崇寧眼底的熱忱懇切,那是勝過春日暖陽的溫暖。

她不禁開始懷疑,如今的崇寧,還真的喜歡兄長嗎?會不會,如今的賢惠溫柔,隻是。虛情假意而已?

女人若是狠心起來,才是最惡毒的,她在後宮二十年,這樣活著的女人,還見得少麼?可是那些妃嬪麵對的是當今聖上,她並不在意,一旦這般的女人日日夜夜守著的是自己的兄長,他們最後的結局,會是好的嗎?

她心中的後怕,像是被丟了一顆石子入水的湖麵,一圈圈漣漪,無聲漾了開來,始終不曾停息。

穆槿寧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一側窗邊,默默望向窗外,仿佛不願提及過去發生的事。

“公主你瞧,外麵下雪了。”窗外,開始飄著細細麻麻的小雪花,陰陰沉的天際,像是被濃霧籠罩著,唯獨那雪花卻亮眼潔白。穆槿寧凝視了些許時候,幽幽地說了句。

雖然來自灰暗的蒼穹,雪卻更白了,吹入窗內,她不禁伸出手去,微涼的碎雪三三兩兩落入她的手心,融成晶瑩雪水,彙入一顆水珠,在她掌心安安靜靜地躺著。穆槿寧不禁神色一柔,輕笑出聲:“多好看呀。”

“你怎麼了?聲音像是要哭似的。”語陽扶著茶幾,站起身來,望著穆槿寧的背影,微微蹙眉。

一朵朵雪花,飄入她的身邊,她仿佛整個人站在雪中,寒風淩冽,雖然風吹來寒意,體內卻是暖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