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3)

私通

“槿妃,你來了。”

皇上聽到門口的動靜,以為是周煌又折回來了,抬起頭來,卻看著穆瑾寧端著一盅盈盈走來,他的心中有了些許激蕩,一掃方才的陰霾,不禁莞爾。

他原本因為那淑雅的關係,從未關心看重過這個女子,但陰差陽錯,如今他卻越來越無法對她移開視線,她有珍妃的溫柔善解人意,卻又不若珍妃那麼平淡木訥,她有沈熙一般的清晰主見不隨波逐流,卻又不像沈熙那麼恃寵而驕,她有周嬪的心靈手巧蕙質蘭心,卻又不似周嬪那麼見風使舵小家子氣,她看起來隻是一個後妃,卻擁有其他後妃無法比擬的聰慧靈巧,進退有度,知分寸,懂規矩,明事理,雖然年紀輕輕,氣度架勢卻不遜色於任何人。

假以時日,再過數年,槿妃會蛻變成何等驚豔模樣,已然讓他不禁想要翹首以待了。

穆瑾寧朝著皇上的方向,深深欠了個身,再度抬起眼眸的時候,目不斜視,溫柔脈脈。左側的齊耳短發被雪兒細心地編在長發之內,仿佛不曾遭遇過苛待,不仔細瞧根本無法看出,黑發之內沒有多餘的墜飾,唯獨數顆明珠在墨色青絲之內,熠熠生輝。

“上回皇上說但凡遇到陰天,便體虛怕冷、腰膝酸軟,我想著藥膳房的太醫一定給皇上準備了良藥,不過若是平素在用膳的方麵仔細一些,也可幫助皇上改變如今氣血兩虧的症狀。聽聞今日禦膳房送來了上等的羊肉,我便給皇上燉了一盅羹湯,皇上若是不嫌棄,便請嚐嚐看。”

她的嗓音清新,眼神清澈堅決,讓人如沐春風,不疑有他,仿佛哪怕她今晚端來的是一碗毒藥,也能讓人忽略其中的惡毒。

沒有任何外人知曉朱雨婷在死前的數月就對他下了不知不覺損壞身子的藥,但皇上看了一眼她端來的羹湯,心中卻依舊劃過別樣複雜,有苦難言的情緒。如今用藥用膳,都格外小心,不敢大意,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的心意朕心領了,不過……”皇上微微蹙眉,唯獨臉上的笑意不改,他望向那打開的羹湯,剛剛打開盅蓋,羊肉羹湯的鮮美濃鬱,撲鼻而來,的確讓人很想品嚐看看,這宮中的羊肉,都是從京城北方呈上來的,羊肉的確是大補的東西。但如今周煌剛巧走開,無人替他品嚐膳食,若此刻再召人進來,給槿妃難堪,又似乎壞了槿妃的一番好意。

畢竟雖然朱雨婷大膽放肆,讓他義憤難平,心有餘悸,卻也不是各個後妃都是如此膽大包天,跟他有著深仇大恨,非要置他死地。

穆瑾寧凝眸淺笑,將話毫無痕跡地接了下去,柔聲說道。“若是因為皇上不喜歡羊肉的氣味,我也以薑湯蒸煮,既保留了羊肉的原滋原味,又沒有那麼討人厭的味道。”

“無事。”皇上擺擺手,說的不以為然,眼底的笑意更深,仿佛哪怕在深夜批閱奏折,也可以感受的到後妃的溫暖情意。

“這碗羹湯從未經過他人之手,若皇上心中還有疑慮,那就讓我端回去吧。我並未想的足夠周到,若是無意損壞了龍體,那才是我本不該做的事。”

穆瑾寧微微怔了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開來,目光灼熱,仿佛波光粼粼的春水一般,讓人很難不動心。

“倒沒有這樣的事,你的心意,朕是素來知道的,怎麼會懷疑你?你先擱著吧,朕待會兒自然會品嚐。”皇上急著安撫,自然在言語之中要做個順水人情,不會生生澆熄穆瑾寧此刻的熱心,但至於他當真是否會品嚐,那便是之後的事了。

他不是像秦王那麼不解風情的男人,登基二十年,也該有自己對待後妃的一套本事。

穆瑾寧彎唇一笑,輕點螓首,卻笑而不言,天子的話隻是一個敷衍,她清楚卻不必說破。

“朕因為東疆的戰亂而費心,這下是不是冷落了你?待將士得勝歸來,朕一定允諾你微服下江南的事。”

皇上拉住她的纖纖素手,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默默低語幾句,穆瑾寧看著桌上的一疊還未批閱的奏折,心中有數,不再停留,與他辭行。

“那我就不打擾皇上處理國務了。”

皇上點頭,正要目送穆瑾寧離開,此刻卻有人推門而入,守門的太監都來不及稟告一聲,皇上定神一看,才看清那個步步生風的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子殿下秦玄。他一身金藍色華服,以金冠豎起的黑發隱約散落一縷,他麵容清俊,卻麵色凝重,揮動袍袖,大步前來,仿佛心中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已然顧不得此刻的儀態。

“父皇!”太子匆匆給皇上行禮,還不等皇上開口,甚至不曾留意到站在一旁的穆瑾寧,急著開口。“兒臣聽聞蒙戈大統領被父皇關入天牢,請父皇千萬饒恕他的性命!”

“蒙戈罪在失職,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朕心意已決。”皇上板著臉,說的斬釘截鐵,心中卻暗暗浮現一抹無名而來的不快,蒙戈入獄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傳到東宮,甚至太子不顧深夜而來,隻為了請求他饒恕蒙戈不死。太子再年輕心軟,也鮮少為了誰而求過他。跟蒙戈之間的情誼,居然能讓太子親自走一回開金口?

太子的心中湧入層層寒意,他這才留意到站在皇上身邊的女子,正是槿妃,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淡淡睨著他,仿佛有些許複雜的情緒,在那雙美麗清澈的眼瞳之內閃爍而過。他卻早已沒有興致去細細審視,方才穆瑾寧眼中的,到底是什麼。

眾人都知曉這皇宮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這皇宮中的後妃,若是進了冷宮,無疑是很難再有出頭之日,而這宮中人若是踏入了天牢,必定是死路一條。蒙戈已經去了天牢,想要存活,本是難事。

“兒臣的話,父皇當真充耳不聞?”

嗓音無聲變冷,太子的眼底,有了莫名的生疏,他近年來隻覺得皇上跟自己的那一段路,越來越漫長,仿佛漫長的就要看不到盡頭了。人人都說他像極了年輕時候的皇上,但他卻無法感觸的到,父子之間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