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讓朕動心(1 / 3)

就你讓朕動心

“郡主,趙太醫來了。”雪兒剛剛收拾好了桌子,不曾察覺床邊的動靜,聽到門口的通報聲,這才傳達了一句。

“請趙太醫進來。”瓊音急忙退開,將帳幔拉上,站在一旁,隻見趙尚提著藥箱走進內室,他環顧四周,因為前些日子準備婚事,有些天不曾來淑寧宮了,不過床前的帳幔拉的嚴嚴實實,他隻能隱約看得清其中的人影。

他隻覺得有些古怪。

不過依舊走到床前,他朝著穆槿寧下跪,沉聲道:“郡主,微臣到了。”

“我還不曾起身。”穆槿寧淡淡說了句,帳幔之後探出一隻柔荑,她不曾跟他打照麵,趙尚見狀,也不曾生疑。

瓊音為趙尚搬來圓凳,他坐在離她不遠處,手指搭上她的脈搏,麵色凝重,這一種毒藥,讓她的脈搏看似平靜,卻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越是平靜,但更難察覺她此刻的症狀。

“瓊音,雪兒,你們先出去。”

穆槿寧吩咐了一句,等待整個屋子都隻剩下她跟趙尚,她才輕聲說道:“如今我不常迷失心智,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的病越來越重了。”

“沒能找到立竿見影的藥方,是微臣無能。”趙尚滿心虧欠,他這一個多月早已推掉自己在宮內的差事,專心致誌研究以何等藥材治愈穆槿寧,如今已經找了三種法子,沒想過最終全是失敗。

“皇上也找過幾個江湖上的名醫,都束手無策,你已經盡心盡力了,我沒什麼好埋怨你的。”穆槿寧挽唇一笑,她不曾談及自己心中的苦痛掙紮,輕描淡寫,說的雲淡風輕。

趙尚聞言,正想從她的身上抽開視線,驀地眼波一閃,他望著她手腕處閃過的一道黑影,正想繼續看清,她卻已經收回了手腕,他不清楚,為何心中劃過一抹不安,她的嗓音越是平靜,他卻越是無法安慰自己。

“微臣絕不會輕言放棄。”

他說的懇切動容,宛若對天發誓,穆槿寧聽著,胸口有些起伏波瀾,最終卻還是但笑不語。

“很多毒藥,其實根本無藥可解,趙尚,我們是不是太貪心了?我看你這麼疲倦憔悴,心中也不好過。”沉默了許久,一道歎息,才緩緩從她的唇畔溢出,她的心情總是因為旁人而動搖生變,曾幾何時,秦昊堯說不會丟下她而欣喜篤定,而如今,她卻察覺到他的不耐和痛苦,也因此而彷徨躊躇。

“郡主千萬不能喪失信心,事在人為。”趙尚突地喉嚨緊縮,不知該如何安慰,仿佛詞窮,雖然這些話說出來,他也有些愧疚,他一直相信有希望有法子解救她,但這麼久了,卻頻頻碰壁。他打開藥箱,目光突地被吸引,他凝視著那一個放在底層的錦囊,那是她親手贈與他的,他隨身攜帶,日日相見。人隻要有念想,無論多麼艱難的生活,都會堅持下去。他清朗的眼底,緩緩浮現一抹安靜的笑容,沉聲道:“郡主隻要想想到底自己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或許精神就會好些,決不能頹然放手……”

“我如今沒有任何的心願,若是結果都一樣,還不如讓我出宮,哪怕死也死得痛快瀟灑一些。”她苦苦一笑,手腕處傳來的冰冷,逼迫她無法繼續做美夢,無論是否有秦昊堯的感情,她無時不刻都活的壓抑。

趙尚聞言,卻半響說不出來,他清楚能夠治愈穆槿寧的希望太過渺茫,但他依舊不願正視。

而她,卻根本不懼怕,正因為不懼怕,他根本無法勸慰說服她,或許他不知這些日子她是如何度過的,她承受的痛苦,是他無法想象的。

他聽著她說,她最後的心願是出宮。

“與其讓所有人都為我傷心難過,還不如讓我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她低聲淺淺的歎息,拉起身上的錦被,恨不能將整個身子都藏入其中,她說著說著,漸漸合上眼眸,眉頭緊蹙,始終不曾舒展開來。

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死狀。

她不想跟她的娘親一樣,因為她的死,而變成所有人的陰霾。

若是可以不聲不響就離開消失在世間盡頭,就像是泡沫一樣隨風而逝,那該多好啊……或許那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希望可以在她死後,將所有的愛,所有的恨,全部帶走。

聽到趙尚朝著她辭別,她點頭應允,卻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拉開一道縫隙,安安靜靜地凝視著他離去的身影,最終無力垂下雙手,冰冷的鎖鏈相碰的時候,發出清脆聲響,在她耳畔卻聲若洪鍾。

她被幽禁,不止如此,鎖鏈是為了確保她不再失去理智,也是為了保住她的安全。

她的心,漸漸封鎖上了。

他的心,最終狹隘地讓她窒息。

她不想繼續隨遇而安。

分歧,來自她已經鬆了手,萬念俱灰,而他卻依舊緊緊拉著她,不願鬆手。

或許沒有人犯了錯。

或許她跟他都有錯。

但此刻,沒有繼續追究責任的必要。

雪兒跟瓊音照料她無微不至,哪怕她的手上牽引著鎖鏈,甚至無法跟往日異樣穿著宮裝,但她不必出門見人,能夠走動的也隻是淑寧宮的範疇,她隻能穿著裏衣,披著外袍,黑發垂在腰際,清心寡欲,卻也常常沉默不語。

為了讓主子開心,雪兒每一日都從後花園采來不同的鮮花,插在瓷瓶之中,放在穆槿寧一眼就看得到的桌旁,即便如此,她的眼神停留在花上,眼底也沒有任何生機。

秦昊堯去了山東,臨行前來到穆槿寧的麵前,吩咐身邊宮女在他不在的時候盡心服侍她,任何人的命令都可以不理會,隻要她們做好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