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草
饒是臨來前已做好了今日自己的迎親之旅不會太順利的心理準備,但真當看見永定公府大門內那兩排身強體壯的府兵時,趙允罡還是禁不住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就有了一種今日自己豈止是不順利,根本就是會吃很大苦頭的不祥感覺。
他可沒忘記自己那位泰山大人有多會吃醋,心眼兒又有多小,連他娘對他泰水大人略微親熱些,他那位泰山大人都要拉長臉,恨不能衝上前將兩位母上大人分開的,更何況今日自己要娶走的還是他最最疼愛的寶貝小女兒?
不過泰山大人有張良計,他也不是沒有過牆梯,今兒個就看誰更技高一籌了!
有意輕蔑的看了一眼地下的府兵們,趙允罡隨即對著身後的伴郎們和經心挑選的隨從們大喝起來:“弟兄們,今兒個夜裏兄弟入得成入不成洞房,可就全靠你們了!”
以王乾長子王振、泰王世子之子和韓青雲長子為首的伴郎團便嗷嗷大叫起來:“允罡兄(小叔叔)你就隻管等著入洞房罷!”
其中又尤以從軍幾年,已是驍騎營副參將的王振最為囂張,隻覺永定公府大門失守不過是片刻之事,這場戰場,充其量隻算一場小小的伏擊戰而已。
當然,眾人自信歸自信,卻也並不敢就掉以輕心就是了,畢竟永定公雖已上了年紀,不複當年之勇,到底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廝殺過來的,不但有勇,更有謀,他們今兒個也就隻能仗仗人多而已。
伴郎團造的勢讓趙允罡非常滿意,嘴角含笑的正要開口打算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眾府兵自動讓路,人群裏忽然就閃出了一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修長身影來,不是別個,正是他的堂兄、晉王世子趙允睿。
趙允罡才因伴郎們給力而升騰上來的信心和豪氣便一下子啞了火,但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笑得無比諂媚的問趙允睿道:“大哥,您來奉我嶽父嶽母之命,來接小弟的嗎?”
趙允睿勾唇緩緩一笑,點頭道:“是啊,我的確是奉大舅之命,來迎你的。不過,大舅的意思,是要讓我親眼看見你闖過了這兩排府兵的包圍,才能迎你進去,不然,婚期就隻好酌情延後了!”
就知道泰山大人不會輕易讓他好過!趙允罡連白眼兒都懶得翻一個了,隻是看向身後眾人重重點了一下頭。
眾人便也都重重點了一下頭,一副蠢蠢欲動,即刻便要衝上去與眾府兵決鬥的樣子。
不想趙允睿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含著笑,輕描淡寫的砸了一錘子下來:“各位難道是打算跟著慶親王世子全家遷到江南去定居不成?可別忘了,如今掌管五城兵馬司的,可是我大舅的舊下屬!”
言下之意是讓大家要分清楚裏外,更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會不會有犯在五城兵馬司手裏的那一日。
趙允睿這話頓時引得趙允罡身邊眾人臨陣倒了戈。
王振想著傅城恒如今官居太尉,統領大秦所有兵馬,要發落他小小一個參將,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到時候他連怎麼死的都極有可能不知道……念頭閃過,人已一步一步蹭到了趙允睿身邊,賠笑道:“大哥這是說哪裏話?我可是五妹妹的娘家人……娘家人……咳……”
趙肅方想著他平日裏最愛當街騎個馬吃個酒什麼的,若是真惹惱了永定公,以後豈不是得以五城兵馬司牢房為家了?以牢房為家也就罷了,回府後必定還少不了父親的一頓猛捶。
韓青雲長子倒沒有這些擔憂,但他肖想傅城恒手中一套遼西版輿圖已非一日兩日。
於是都以站到趙允睿身後的實際行動,來與趙允罡劃清了界限。
這幫見風使舵,堪比牆頭草的壞家夥!
趙允罡內心無比悲憤,卻對眾府兵鐵桶一般的防守無可奈何,隻得腆著臉與趙允睿打商量,“大哥,小弟前兒個才得了一副吳道子的畫,正說要孝敬您呢,要不明兒便使人與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