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要是不是站在這個崗位上,薑子涵都要被打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很多人存在的一個心理問題,如若她今天,不是一位醫護人員,或許她也和他們沒什麼區別,隻是因為職責所在,所以對生死才會看得淡然許多。
這時,齊醫師進來了,身後還跟著朱宸。
他首先在病人和薑子涵之間看了一眼,才把目光正式看向她,“什麼情況?我聽說家屬拒絕檢查?”
薑子涵這邊還沒說話,齊醫師就擺了擺手,“不檢查還把我叫下來做什麼?生命是人家自己的,如果他自己還有他的家人都不愛惜,作為旁觀者的我們有什麼理由去勸慰?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顯然,薑子涵沒有預料得到齊醫師說話竟然這麼犀利,她甚至有些瞠目結舌。忍不住把眼睛看向他身後的朱宸,眼裏還帶著詢問。
而朱宸則顯得見怪不怪的樣子了,他不慌不忙的朝薑子涵解釋著說,“涵姐,我們齊醫師就是這樣一個態度十分寬容的人,和我們其他醫師不同,他的角度從來都是站著患者的角度來說話的。”
“……”
話雖是這麼說著,但是病人妻子又不讚同了。
她隱隱有些不悅,“這醫生怎麼這麼說話?難道治病救人不是你們的職責?還有人跟著勸病人不治療的?要是出了問題你負責得了嗎?”
齊醫師卻不以為意的笑了,他掃了一眼還一臉迷惘的薑子涵,漫不經心的說道,“說來說去,矛盾的是你們兩口子,其實問題很好解決啊,要麼留下來檢查,要麼起來到一樓交了費用就可以走人了。您老伴的後腦勺已經止住了血,表麵上已經是沒有問題了,那麼就可以出院了。至於腦袋裏有沒有別的問題,我們醫院已經提出來了,但是檢查做不做是你們的事情,也是,說不定是沒毛病呢,所以去留都在你們手裏。而我隻不過是把你們的想法說出來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就這樣,一句話堵的兩口子啞口無言。
是事實,沒錯,這話沒毛病。
後來,果然兩人答應做檢查了,這下,薑子涵倒是不奇怪了。
這大概就是激將法。
心底無聲的笑了笑,看著朱宸帶著患者做檢查之前的準備工作,薑子涵站在那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笑還是無奈呢。
“看問題的時候,有人說不要光看表麵,但是這句話並不是絕對的。”
齊自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沒有回頭,而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忽而,盈盈一笑,“齊醫師對患者真的如朱宸所說的那樣,都是這個態度嗎?”
後者低低笑了出聲,“大多數患者在麵對深入檢查這四個字的時候,都會下意識聯想到手術的字眼,然後引發一連串的想象。不過人在這種迷惘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配合醫生,所以不需要我們花多少心思去勸解,但是。還有一少部分的人,會遲疑。”
說著,他突然問道,“那麼薑護士長認為,這一少部分的人,會為了哪些原因而遲疑,除了剛剛那位是有心理陰影的。”
被點到名的薑子涵一愣。
她怔了一下,才慢慢的回答道,“我想,應該還有就是悲觀的或者已經自願放棄治療的人,還有就是在患者無意識的情況下,他的家屬單方麵決定放棄治療。”
隻聽齊自木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緩緩走到薑子涵旁邊,與她齊肩。
“所以遇到問題的時候,你先得自我分析患者拒絕的原因,再對症下藥。而不是傻站著,甚至還被說動了的狀況。”
“……”
“你回去之後,想一想,這幾個狀況的你的應對方法,然後告訴我。/”
說完,齊自木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塵,瀟灑的走了。
留下猝不及防怔楞的薑子涵。
一天結束,薑子涵仍然覺得十分疲憊,腦子裏始終回蕩著齊自木跟他說過的話,第一麵的時候,她覺得他似乎是個輕鬆的人,但是其實錯了,再放鬆的人,在麵對工作的時候,都是認真的。
倒是她,不僅在關鍵時刻走神了,還有些個人思想濃重了。
麵對患者,是最避諱的是,帶出自己的個人情緒的。
而她,第一天,就犯了這個大忌。
不是說身為醫護人員就一定要冷血無情,至少,不管要用什麼方式,都要將病人和家屬往樂觀的心態上去指引。
齊自木的話,看似三言兩語,卻是一塊巨石一般壓在了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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