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間不算太大的石屋,靠西邊的那間稍高一些,屋頂豎著一根煙囪,正冒著微微的煙氣,屋內傳出若有似無的香味兒,不知道鍋裏在做著些什麼?東側的那間略矮,應該是臥室,兩間石屋並排,呈長方形。
院子的圍牆不高,差不多到人的胸口位置,正西方向是一間用竹子簡易搭建起來的棚子。棚中圈養著北國最常見的高原長毛羊,它們的數量應該是兩公三母,至少在朱敏的印象中是這樣的。半年多前,在她離開冰神村的時候,其中一隻母羊正處於孕期,肚中的小羊羔呼之欲出。那隻母羊是否順利生產,它生下了幾隻小羊羔?關於這些,朱敏自然不會知道。但是,她和虎娃子早就給它們起好了名字。
院子正東邊種著一排四季常青的矮鬆,上麵壓著厚厚的積雪。正南邊的院門虛掩著,但是朱敏沒有推門,翻身從圍牆上跳了進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她的動作利索,行動迅速,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窗邊。
石屋中的人還沒有入睡,燈光從窗戶中映出來,照在院子裏,投下一片昏黃的影子。朱敏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敏捷地跳入一旁的陰影。就好像處在那片昏黃的燈光中,會暴露了她的行蹤,從而打擾到屋內的人。
蹲在牆角邊的朱敏,可憐得就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在冬夜裏看起來有些瑟瑟發抖。屋內有人在說話,但是聽不太清楚,眼淚已經開始不聽使喚,從朱敏的眼眶中瘋狂地溢出,燙得她的臉頰,陣陣地發痛。
精神力不知在何時已經被注入了雙耳,石屋中一男一女低聲的談話,瞬間傳入朱敏的耳朵,變得異常的清晰。那是一聲無奈的歎息,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劃開了朱敏的心髒,“你怎麼又翻弄這些衣服……都過去了那麼久……你也該走出來了……”這是一個男人在說話,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對於擁有超強念力的朱敏來說,就好像在她的耳旁,這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回答他的隻是輕輕的嗚咽聲,男人再次說道,“你怎麼……”說著,他又歎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好久,那個女人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哭腔,“你看到了嗎?她長高了……變得更漂亮了……”男人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回話,女人再次說道,“但是,她瘦了……你說……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男人低聲勸道,“不會的,我早就打聽過了,在光明學院吃得好,住得好……”
“不!”女人一口否決,“離開家,怎麼會好呢?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嗚嗚嗚嗚……”
男人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你看她都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女人哭著搖頭,“她還是個孩子……”
“你知道的,她和我們不一樣……”
女人突然稍稍提高了聲音,“不要和我說這些……”緊接著她又壓低了聲音,“你說的我都懂,可是……可是,你們誰能明白,她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這樣……就這樣離開了我,就像是把我的心,生生地撕掉了一半……”說著她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你知道嗎?我這裏好痛,好痛……”
女人撲倒在那堆衣服裏,哭得悲痛欲絕。這摧心剖肝的一段話,讓這個男人徹底地沉默了,他又何嚐不是,窗戶上他的影子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雕,木木地僵在那裏,一行清淚滑落,他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那樣子像極了朱敏。緊接著,隻有一聲歎息再次響起,這一聲歎息中包含了多少的悲傷、無奈、思念……還有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千言萬語,也有深深的不舍,竟讓人於心不忍、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