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朝她點了點頭,神情自然,之前那次不歡而散並沒有在她心裏留下任何的痕跡:“陳太太。”
沒有交談的意思,她徑直走到病床邊,拉了根凳子坐下,“對不起。”
穆東野含著混沌,含糊不清的道:“你道啥歉啊,該我跟你說謝謝才對,也虧得你那輛車,要不然我今天估計得躺平了,防撞絕對一流,那玻璃跟普通車的玻璃不一樣,不會還防彈吧。”
他被安全氣囊彈得有些懵,忘了陸靖白是做什麼工作的了。
言陌:“……”
她咽了咽嗓子,“你被撞,很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你開的那輛車。”
穆東野咬了一口的混沌掉在碗裏,湯汁濺到了雪白的被單上:“……那是陸靖白的車?”
言陌:“恩。”
穆東野繼續埋頭吃混沌,“那你記得叫你家靖哥哥抓到人後給我報仇啊,畢竟,我這傷受的有點冤。不過,我覺得也不一定,那人明顯留了力,沒把我往死裏弄,要真是衝著你們家那位來的,可不見得能手下留情。”
留個全屍都是大發慈悲了。
“你那個點出去幹嘛?”
“吃早餐啊,媽的,忙了一個晚上,都餓死了,點個外賣也沒人送。誰知道剛出門就讓人給撞了,我走自己的道,對方全責。”
他當時隻當對方刹車失靈或者油門當刹車用了,後來交警查了監控,又檢查了那輛車的刹車,初步判定那輛車就是專程衝過來撞他的。
穆東野好多客戶都是國外的,所以他差不多過的都是太平洋時間,一月三十天,就有二十天是半夜討論。
“你最近得罪誰了?”
“我那極品未婚妻唄,不過我跟她早就不對付了,她要想弄死我,估計不會等到昨天才動手。”
言陌:“……”
她沒見過穆東野的未婚妻,隻聽他說了幾次,每次都是不願深談的態度。
“你受傷她沒來?”
穆東野不在意的道:“等我死了她就來了,哭兩句,落個重情重義的名聲。”
柏靜夷去樓下交了住院費上來,正好聽到他說這句話,“東野,你如果不滿意這段婚約,靜姨去說,爭取不傷兩家和氣,將婚約解除了。”
“不用了,也還沒到結婚的時候,陳叔剛走,再過段時間吧。”
婚約是陳叔在的時候定下的,柏靜夷一直都知道他不滿意,但從來沒說過什麼,大概是昨天言陌的話才讓她有了解除婚約的想法。
沉默了半分多鍾。
柏靜夷:“那你們聊,我先回公司了,我給你找個兩個護工,有什麼事你可以叫他們。”
言陌其實也要走,但她並不想和柏靜夷一起,說不出什麼具體的原因,大概隻是不想聽到那些自責內疚又悔不當初的話。
但對方卻開了口:“言陌,你陪我一道吧,東野換洗的衣服還在車上,你幫他拿上來一下。”
言陌起身,和柏靜夷一道出了病房。
走廊上很多人,吵鬧的很。
柏靜夷:“你是不是在恨我?”
“不恨。”
言陌答的幹脆,幾乎讓人覺得她是在敷衍。
柏靜夷正要說話,卻見她笑了笑,一臉認真的回視她:“恨大多是不喜歡現在的自己,覺得自己從一棵筆直的幼苗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久而久之,這種不滿就演變成了一種扭曲的心態,憤恨那些在他人生中留下過痕跡的人,作為引導者的父母首當其衝,而我……”
她靜了靜,“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也很感謝命運給她做出的安排。
‘遇到陸靖白’這件事,足以彌補她人生所有的不圓滿。
到了停車位,柏靜夷將後備箱裏的手提包拿出來,還有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這是你要的DNA結果,言陌,我知道你怨我,但下個月是你爸的忌日,我們一起回去一趟吧,看到你,他會高興的。”
“他……是怎麼死的?”
人大概都是緬懷死者的,對活著的人反而苛刻。
比如她對柏靜夷。
無論表現的再怎麼淡然,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血緣這東西,有時候很神奇。
或許柏靜夷說的對,她怨她。
“車禍,是言舟徑害死他的,是他開的車,他這個偽君子,看中了你爸的公司,又出不起價格收購,就起了歹心,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哄得你爸自願將公司給他的。”
言陌的爸爸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雖然現在已經想不起當初的感覺了,但對言家的恨這麼多年卻從未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