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趙希望應著,她這次也確實長記性了,初來乍到,又想到現在已經75年了,言論應該沒有六零年代那麼嚴格,不想和李容英說了這麼一句,竟引起這麼大的動靜。
而且她說的也是真話,李容英背後確實趴著個小鬼。雖說討厭李容英,也確實想嚇嚇她,但更多的是提醒她注意。因為她看那小鬼瞳孔血紅,還生了獠牙,能力估計不小,再不找人治,李容英怕是要遭殃。
卻不想竟去舉報她,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
遮住月亮的烏雲散開,銀白的月光再度鋪泄下來,地麵一片亮堂,就是不打手電也看得清。
前邊是一個岔路口,一條是趙希望回家的方向,另一條則是出李家溝也是進李家溝的必經之路。
離岔路口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一個頎長的人影出現在左邊的小路上,背著月色而來,在這悶熱的大夏天,他卻穿著長衣長袖,頭發蓄的也比普通男人要長些。李桃娥見狀,忙拉著女兒走小路邊,給還沒來的那人讓出道。
待走近了,趙希望終於能看清他的臉了,那是一張極凶悍又邋遢的臉,胡子不曉得多久沒刮了,毛刺刺的,一道劍眉橫飛入鬢,眼神銳利。為啥知道他的眼神銳利,因為對方也在打量她,看她的眼神如同猛獸打量著獵物,帶著審視的意味。一種微妙的恐懼自後背升起,隨後猛地炸開,全身雞皮疙瘩迭起。
她趕緊低下頭,這時那男人已經離她們倆近在咫尺,快擦肩而過的時候,趙希望突然聽到一個低沉卻極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桃嬸,現在才下工啊?”
他突然的搭訕令兩人不得不停下腳步,趙希望拉著她的手緊了緊,看得出來,她媽也非常緊張。不過緊張也是正常,大半夜的突然被一個穿著怪異,麵容凶悍的人意味深長的搭訕,她一個女人家怎麼不緊張?
李桃娥暗暗將趙希望往自己身後推了推,硬著頭皮直視他的臉,這人麵龐如刀削的一般,眼神冷冽,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人,登時間,無數種突發事件在李桃娥腦海裏劃過。
在李桃娥惴惴不安曆經了無數可怕心理曆程的時候,那人再度開口,“桃嬸,我是餘凡。”
這話一出,趙希望感覺李桃娥拽著自己的手頓時鬆了不少,李桃娥尷尬地笑了起來,笑聲幹澀:“原來是小凡啊……好久沒見,長高了好多,嬸子都不認得了。”
餘凡勾唇輕聲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危險且帶有輕蔑譏笑的意味,叫人不由多想。他沒過多停留,對李桃娥說了聲:“桃嬸,我先走了。”與兩人擦肩而過。
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趙希望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發現那人竟也在看她,依舊是那種打探、審視的眼神,很是微妙,令她情不自禁腦補一些不健康的東西。
待餘凡徹底走遠,李桃娥拉著趙希望的手才徹底鬆開,她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餘凡,瘦了很多,看來在牢裏受了很多苦,也是造孽。”緊接著話鋒一轉,對趙希望說:“我剛剛看他一直在瞧你,那眼神實在不對勁,以後看到他要繞著走,知道不?”
餘凡也算是李家溝的名人,他父親原是李家溝有名的神漢,手上的都是真本事,隻要他出手,沒有他處理不了的邪事。後來破.四.舊運動起,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餘凡父親被人舉.報,列到了被打倒的隊伍裏,他本有能力自保,也相信自己護住的一方鄉親不會對他下狠手,不想失算了。那一年,所有的人都好似瘋了,在有心人的帶領推動下,餘凡的父親和母親雙雙死在那場運動裏,留下老母親和一雙兒女。
餘凡自小就不像他爸媽,性子野,他父母去世後,他奶管教不了他,他變得更加變本加厲,打架鬧事,還養了條大狼狗,那條大狼狗和它主人一個德行,見人就咬,好一條惡狗!人狗合一,威力無邊,村裏人對餘凡和他的惡狗敢怒不敢言,可謂憋屈到了極點。
後來,餘凡和鄰村幾個整天無所事事、不幹正經事的小混混混在一起幹起投機倒把的事,結果被一窩端了,蹲了幾個月號子。出獄後,又把李家溝的吳鐵匠給打癱了,鐵匠婆娘不甘心啊,一級一級往上告,最後餘凡被判了兩年。
也是如此,李家溝的村民好不容易過了兩年清淨的日子。隻是,這清淨的日子即將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