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才剛來,連麵都沒有見到,就開始擺架子了,趙希望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吭聲,這會兒做正事,盡管吩咐,就是讓她去倒夜壺,她也不會吭一聲,隻是……如果事最後沒成,哼哼哼,後果也是十分慘烈的。

門開了,預料中的大片陽光並沒有襲來,一個寬大的身影遮住了大片的陽光,看到那人,趙希望不由自主後退兩步,這不怪她沒有職業素養,實在是那人的著裝太怪異了,在所有人都隻穿一件單衣的大熱天,那人套著寬大的黑色軍大衣,頭頂帶著寬大的簷帽,一副極寒之地的打扮。

女人極瘦,軍綠色的簷帽在她幹瘦的小臉上顯得格外巨大,臉頰兩邊凹陷下去,顯得牙床突出,眼眶同樣深深凹陷,眼底一片淤青,像是許久沒有睡覺一般。這樣的精氣神下,她的眼神應該是無精打采的,可不知道怎麼的,趙希望隻覺得她盯著自己的眼神格外明亮,仿佛野獸看到了最滿意度獵物一般。

這種眼神出現在這張疲憊的臉上,怎麼看怎麼詭異。

“希望,不得對客人無禮,回來。”正想著,徐慈燕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與之前的吊兒郎當不同,這回嚴肅了許多,聲音也沉了下來。

聞言,趙希望忙垂下頭,對女人輕聲道:“裏麵坐。”

女人略略垂了垂眼簾,“謝謝。”她的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嗓子一般,她的手揣在兜裏,沒有血色的嘴唇一個勁地抖,在這炎熱的天氣,盡管穿的比常人多了不止一倍,她好像還是很冷。

周遭人都被她的樣子驚得夠嗆,沒有一個人吭聲。趙希望帶她穿過堂屋,徑直朝徐慈燕屋裏走去,徐慈燕住在她家,他一個老男人,和誰住都不合適,再者,也算是趙家的“貴客” ,所有單獨為他砌了一間屋子。

他的房間在最裏麵,打開門,徐慈燕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前,餘凡帶著大黃一人一狗麵無表情站在他右後方。

當初建房間的時候,徐慈燕就說自己房間裏要有一套桌椅,那時候她還不理解,直說他矯情。這回真的客人來了,這才覺得他房間有套桌椅確實很重要。堂屋人多,隻能到裏麵的屋子來,如果沒有桌椅,那麼隻能坐在床上……想想那畫麵,就覺得不是一般的尷尬。

徐慈燕瞅著她,道:“遇到什麼困難了啊 ?”

女人抬眼朝他看了眼,又低下頭,“你真能幫我嗎?”

徐慈燕道:“應該找過不少天師吧,要不是沒有人能夠處理,估摸你也不會司馬當活馬醫找到這兒。”

女人沒說話,徐慈燕又說:“不過,我開價可是很高的,你受得住嗎?”

聞言,女人雙手緊了緊大衣,生怕徐慈燕不相信急忙說:“受得住!受得住,我身上別的不多,就錢最多!”

她和屋內人完全是兩個季節,她緊緊裹著大衣,唇.瓣一個勁地抖,滿眼希冀地看著徐慈燕,仿佛他是在大浪中唯一一個能夠將她拉上岸的人。

徐慈燕滿意地點點頭,“行,你先說說你的情況,我估一下該收你多少錢。事先和你說清楚啊,我出的多少就是多少,別和我討價還價,否則你也別讓我看,直接轉身走人。”

他的態度囂張到了極點,如果換作普通人,早就甩臉子了。但這女人許是真的走投無路,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生機,被徐慈燕這麼說了一頓,愣是一聲沒吭,隻在徐慈燕說完之後,隻死死地裹著大衣,一個勁地點點頭:“大師,你、你隻管開價,隻要能保住我的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聞言,徐慈燕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示意女人繼續說,很顯然,他對女人這樣的回答很滿意。

女人是個寡婦,她的丈夫在十多年前全國上下鬧饑荒的時候就死掉了,她丈夫去世的時候,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七八個月了。丈夫是家裏的頂梁柱,她父母又是極重男輕女的,認為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不肯給予她一點幫助。那個時候,餓死一個人是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她丈夫也不是獨生子,她丈夫去世後,她與婆家之間的樞紐也就沒有了,在那個困難的年代,連有血緣的親人都不肯幫她,何況是沒有血緣的婆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