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閣一汪江水如碧玉,一葉扁舟泛於江上,江上水鳥嘻戲,立於閣中仿佛人在舟中品銘賞風,不可不謂之雅。
江雲漪與方掌櫃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方掌櫃以參加江大林與姚芳華的酒宴為名,幫她從豐澤屯買了上百畝的地,這事兒她還沒好好謝謝他呢。
二人寒暄一番就直接進入了正題,而關於藥苗成功試種後種出的生藥由百草堂全盤接收的事兒,江雲漪也曾有意無意地跟方掌櫃提起過。
不過這一次是要徹底落實而已!
“方掌櫃,上一次購地的事兒,我得多謝你!”
江雲漪命人了上了果茶,也給方掌櫃點了一份。
方掌櫃隻是代表雲子澈過來協助雅齋的管理,但畢竟不是雲子澈本人,所以在雅齋,方掌櫃自然沒有江雲漪有話語權。
從這端茶送水之事便可以窺視這其中的奧妙。這一點方掌櫃自是知道的,所以江雲漪讓要上什麼茶,他自然也沒有意見。
“舉手之勞,我知道江姑娘做事都是有後招的。那一日你特地約我今日在碧水閣一見,方才又特地支開段公子,想必果事要與我相商吧。”
與江雲漪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方掌櫃對這個小女子早有一番了解。
如今見雅齋在短短一個月不到,又開了一間茶坊和一間點心坊,他便知先前他還是小看了江雲漪。
看她今日如此慎重,上一次又大張旗鼓地讓他幫忙買了那麼多地,這一次跟他談的事兒會不會跟地有關?
“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有一筆買賣要跟方掌櫃細談。”
江雲漪也不跟方掌櫃拐彎抹角,直接跟他講起了她買的原因就是要試種藥田,約他相見的原因就是要跟他談合作。
“江姑娘,你應該知道,如我們百草堂這樣的大藥堂都是有固定的貨源。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嘛。”
方掌櫃對於江雲漪想自己種藥的事兒頗為驚奇,但很快的他又反應過來,江雲漪是在為她的事業找合作夥伴呢。
“我可以保證我給你們百草堂的生藥會是最好的,而且貨源不斷。再說,你不沒看到藥,何必現在就下結論。或者你可以跟雲大少爺報備一下,他是聰明人,我想他一定知道怎麼做!”
江雲漪知道這事兒還得雲子澈同意才算完,她不過是想通過方掌櫃讓雲子澈知道她的意圖罷了。
方掌櫃所說的事兒,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更要爭取。她自己試種的那一小批藥苗現在已經開始抽芽,且長勢良好。
那天她一次買了那麼多地,如果不種藥,那她不得虧死。如果種了藥卻找不到買家,那就不是虧死這麼簡單了。
從她想要試種藥苗的那天起,她就打起了跟百草堂合作的主意。現在又豈會因方掌櫃這句話而改變主意?
“看來江姑娘早就把我的路給堵死了,我還有說不的理由麼?”
方掌櫃歎了口氣,他相信隻要他把這事報給公子爺,公子爺他一定會答應的。沒有理由,他就是篤定公子爺一定會答應。
那一日公子爺把雲家黑木令給江姑娘,他就看出公子爺對江姑娘很不一般。他想,隻要是江姑娘提的要求,公子爺十有八九都會應承。
“那就多謝方掌櫃了,另外我想跟百草堂購置大量的藥籽,請方掌櫃盡快為我備好。這些是藥籽的數目及名稱,你先看看。”
江雲漪可不是什麼藥都種,她是有選擇的。畢竟這一次她要投入很大的成本,成功在此一舉,所以她自然萬事都地慎重。
說著將早寫好的藥籽單子交給方掌櫃過目。她本就有備而來,這單子是她早就寫好的。
“我盡量在幾天內幫你調齊吧。”
方掌櫃接過江雲漪遞過來的單子細細地看了看,發現江雲漪寫的種類不多,但量卻極大,以目前安雲的百草堂是提供不了的。
“這個是訂金,等你籌到量後,直接送到我家,到時我把剩餘的錢結給你。”
江雲漪按規矩交了訂金給方掌櫃,不管百草堂以後會不會跟她合作,這藥苗她是種定了。
方掌櫃也不客氣地收了訂金,二人又小聊了一會後,就一同出了碧水閣,自有伺侯的下人過來收拾。
“你跟景之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對你這麼好,還有雅齋的這些丫頭小廝為什麼對你比對我還要客氣?”
一名著水色夾衫的少女一見江雲漪出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堆的質問,看江雲漪的眼神滿滿都是妒恨。
碧水閣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是一個大湖,景色極佳,但臨門的走廊之處卻是整個一樓大廳,站在這裏可以縱觀整個一樓的布局。
但同樣的,一樓的人隻要往上望,完全可以看清碧水閣的題字,就更別說站在碧水閣門前的人了。
“請這位姑娘到流景漣漪閣!”
江雲漪微微皺眉,見不少二樓雅座及在一樓大廳會友的客人都被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吸引了視線,心中有些惱。
來他們雅齋的人多數非富即貴,看眼前少女穿著打扮都不似一般人家,但這脾氣著實讓她不喜。
而且這少女故意站在這裏大吵大鬧,分明就是想給她找難堪!
“你什麼意思!”
那少女見江雲漪居然理都不理她,直接就把她扔給一個小丫頭,麵上更是惱怒。
哼,敢搶她的景之哥哥居然還敢這樣對待她!
“這位小姐有什麼話,可以到待客廳等著,我稍後就到。若是你要在我雅齋鬧事,那麼,很抱歉。我會直接請你出去,並且永不接待!”
江雲漪麵色有些冷,居然敢在她的地盤質問她,簡直自不量力。
現在雅齋在安雲的地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撼動的,隻要她今兒這話放出去,她敢保證這個姑娘以後出門都會受到安雲上流人士的鄙夷。
畢竟她很可能成為雅齋第一個被請出去,且永不接待的人!
“你,你,你居然這麼說我?你,你,你知道我是誰麼?”
那少女聽到江雲漪居然要把她趕出去,氣得麵色通紅,她緊緊地咬著紅唇,憤恨地盯著眼前麵容極冷的小姑娘。
方才她就看到江雲漪跟段景之從流景漣漪閣出來,段景之看她的眼神極為溫柔,當時她整顆心都糾了起來。
景之哥哥從來就沒用那麼溫柔的眼神對待她!這個小丫頭片子她憑什麼!
“我的話不喜歡說第二遍!”
江雲漪瞥了眼侯在碧水閣的小丫頭,這個丫頭應該早就知道這位小姐一直在碧水閣外等著她,卻沒有通報,眼力實在太差。
“聽芷姑娘您還是先隨奴婢到流景漣漪閣等著吧,否則江姑娘一定不會讓你再踏進雅齋半步,這話絕不是唬你的。”
那小丫頭怎麼會聽不懂江雲漪話中的意思,隻是方才並不是她不進去能報,而是這位聽芷姑娘非要硬闖,她攔不住。
誰想這個時侯江姑娘就出來了。
他們這些被選進雅齋的丫頭和小廝都知道在雅齋段公子,江姑娘和素未蒙麵的雲家大少爺才是他們的主子。
其它人什麼都不是!
可是這位聽芷姑娘跟段公子的關係,卻讓他們很是為難。奉為主子吧,這雅齋又不是段公子一個人的;可若把她當普通客人吧,她又和那些客人不一樣!
“你,你,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告訴景之哥哥,嗚嗚!”
那少女見連一個小丫頭都敢這麼對她說話,眼角一瞥走過來的段景之,突然眼眶就紅了起來,隨即眼淚就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怎麼了?怎麼回事?”
有機靈的夥記一看江雲漪跟聽芷對上,立馬就通知了段景之。段景之一聽就趕了過來,誰想一來就見聽芷一個勁的掉眼淚。
“我在流景漣漪閣等你!”
江雲漪看段景之過來並沒有給什麼好臉色,話一說完就轉身往流景漣漪閣的方向走。
她早看出這個少女很可能是段家的人,但是段家的人又如何。
雅齋並不是段景之一個人的雅齋,更不是段家的雅齋,段家的人憑什麼在她麵前指手畫腳?
她不是不給段景之麵子,而是要提醒段景之,雅齋除了他和雲子澈外,也隻有她能插手,其它人無權過問。
現在這個少女明顯不是第一次來雅齋,否則雅齋的下人也不會對她這麼客氣。
既然如此,她就讓她知道在雅齋誰說的話才管用!
“雲漪!”
段景之沒想到江雲漪會因為聽芷而發這麼大的火,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江雲漪發火。
“景之哥哥,她欺負我!”
聽芷一見江雲漪竟然這麼不管不顧的就走了,而段景之很明顯就是向著她,心中自是更加生氣。
“有什麼事,到流景漣漪閣再說。”
段景之知道江雲漪是不會無緣無故生氣的,必是聽芷惹到了她。聽芷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但她來雅齋,他總不能把她趕出去吧。
“我不!她憑什麼這麼對我!不過就是個小丫頭片子,一看就是個沒教養的。她憑什麼能在雅齋指手畫腳?我要她給我道歉!”
聽芷根本就不管那麼多,她就是看江雲漪不順眼,她就是想壓她一頭。
她要讓雅齋的下人和今日來參加雅齋開業之禮的賓客都知道,她玉聽芷才是雅齋未來的女主人!
“聽芷,不要胡說!”
段景之眉頭鎖得死緊,今日雅齋開業,他明明有跟手下人打過招呼不讓聽芷來搗亂的,到底是誰她進來的?
“我哪有胡說,你看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連我身邊的丫頭都不如。很明顯就是一個隻會攀附你的,景之哥哥,你千萬不要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聽芷極為刻薄地扯長了聲線,這句話不管是樓上還是樓下的客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來人!把這位聽芷小姐給我請出去,雅齋不歡迎她!”
江雲漪聽此,臉色在一瞬間就冷了下來。若不是今日是雅齋開業之日,她根本不會忍到現在。
她作為雅齋的主人之一,不好跟這個聽芷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沒想人家根本就是來找茬的。
即如此,她何必給她留什麼顏麵!
“這位姑娘,請吧!”
就在江雲漪話音剛落下沒半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兩個彪行大漢,對著聽芷做了一個請字,聲音裏卻明顯有著你若不出去,我們就把你扔出去的霸氣。
江雲漪微微有些詫異,這兩個人從哪冒出來的?可她心裏這麼想,麵上卻絲毫不露。
現在這個時侯還是要先解決聽芷這個麻煩。她可不想雅齋的名聲因為聽芷而蒙上汙點。
“你,你們是什麼人!”
聽芷畢竟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自幼又是被人嬌慣著的長大,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
“景之,我不希望雅齋的名聲會因為她而出現任何損害。尤其是在今天!”
江雲漪本不想鬧得太難看,奈何聽芷根本聽不懂人話。若非她跟段景之是合作關係,她早讓人把聽芷趕出去了。
“來人!送聽芷小姐回府。”
段景之根本不認識這突然出現的兩名大漢,隻以為這兩個人是江雲漪派在雅齋監視的人,心中極為不快。
但他了解江雲漪,若今兒不把聽芷請出去,二人真的會翻臉。聽芷是他表妹,今日雖然在雅齋大鬧是她不對,但江雲漪這麼做實在有些過分。
“不!不!我不回去!表哥,你真的要為這個外人趕我走麼?”
聽芷氣壞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段景之真的會幫著江雲漪一起來欺負她。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讓她閉嘴!”
江雲漪眼神一冷,見連二樓包間裏都有不少客人派了貼身的丫頭小廝出來問話,心中更為惱怒。
大漢一直接就點了聽芷的啞穴,見她還要掙紮,大漢二動手又點了一次,然後拋給大漢一個眼神。
意思是,怎麼點的?居然還讓她撒潑。
大漢一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江姑娘隻說讓這個女人閉嘴,又沒說不讓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