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那建了一間專門供人員休憩的紅瓦房,裏頭分內外室,內室是用來晚上休息的,外室用以待客或記錄來訪名單,隨時備著茶水和點心。
現在外室裏頭坐了三個人,穿著最為普通的粗布衣裳,此刻正拚命地吃著外室中準備的茶水和點心。
江雲漪皺了皺眉,這三人她並不認識,也不明白這三個人找她何事。
“別,別吃了,人來了!”
三人中比較瘦高的一個青年,見江雲漪亭亭玉立在門口,靜然地凝著他們,趕忙扯了扯同伴的衣裳。
另二人中,其中一個有些胖,看起來傻乎乎的,瘦高青年扯他的時侯,他應了一聲就繼續吃。
還有一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吃得嘴巴鼓鼓的,見真有人來了,連忙灌了幾口水,不敢再吃。
“你們找我?”
江雲漪漫步進去,也不坐下,就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三人。她麵色沉靜,這樣看著人的時侯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三個人被她這麼看著,心裏有些發慌,便是那個一直吃東西的胖青年也乖乖停下吃點心的嘴。
“什麼事?說!”
江雲漪估摸著把這三個人嚇得差不多了才坐下,聲音很淡地吐出這幾個字。心中暗自揣測著這三人來找她的目的。
“我們知道元宵那天是誰給你家放的火!”
其它兩人還沒從江雲漪的氣勢中恍過神,那個有些胖的青年利索地說出了今兒來此地的目的。
清亮的眼神,一點也看不出方才吃東西的那股子傻勁兒。
“事情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你們才來告訴我,不覺得太晚?”
江雲漪眼神微眯,事隔這麼久突然聽到有人知道那一晚的真相,她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怒火止不住地噴薄而出,燃燒著她的胸腔。
然她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不露一點波瀾,甚至連她本身的肢體語言都在向這三人透露著一個信息。
你們來晚了,我已經對這件事兒不感興趣了!
隻是如果細看她的雙眸,就可以看出那原本清靈若水眸子已如岩漿噴發,四射而出的怒火足已燒毀一切。
“我就說,我們來得太晚了,你還非要來!”
中等身材的青年對瘦高個低聲道。這事兒要是當天就說,指不定他們還能討到點好,現在都一個多月,人家新房子都建起來了,哪裏還會在乎被燒掉的破房子?
“江姑娘,那人居然敢燒你家的舊房子,難道你就不怕他再把你家的新木屋給燒了?而且我們三人不但知道那人燒了你家的房子,還把你家值錢的東西全搜刮走了之後,才添了一把給燒的。”
瘦高個拍掉中等身材男的手,直視著江雲漪的眼眸道。近日來他們可是打聽得很清楚,眼前這個比他們還小上幾歲的姑娘本事大著呢。
那個名為雅齋的茶樓她可是東家之一,安雲傳得如火如荼的百味藥粥坊也跟這個姑娘有關。
現在家中搞的什麼暖房,明著打的是百草堂的名義,指不定是這姑娘跟豐澤屯人放的煙霧彈也說不定呢。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容忍縱火燒她家的人呢!?
江雲漪眸中的火光更甚,藏於袖中的指慢慢地收緊,握得指節翻白,哢嚓直響。
隻是有人的眼色不大好,聽力也不大好,以為這樣還不夠,還想再加一把火,好刺激看似平靜,實則已在爆動邊緣的江雲漪。
“你這木屋你一定不怕被燒,那萬一那人想燒了你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暖房呢?”
瘦高個仔細觀察著江雲漪,心裏有些失望這些話居然都不能觸動她的心,但沒試過他又哪裏知道呢。
“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也不必跟我拐彎抹角了。說說你們報信的目的!如果我覺得可以接受,你們再告訴我,誰是元宵縱火案的真凶!”
江雲漪還在強壓著心中的那份怒火,然那語氣已經透露著她的不耐煩。
她輕輕地冷笑出聲,這個人說得真是對極了!他們敢燒她家的小院,就敢燒現在的小木屋!
這兩者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暖房嘛,誰若敢動一下,她定然讓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不過同樣的錯誤犯一次是過失,犯二次是無心,如果犯三次那就是笨蛋。她江雲漪自認還沒有笨到這種程度!
他們這些人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真當她江雲漪是泥捏的不成?
“我們知道你們家在招工,我們三個想在你這裏討份活幹!”
江雲漪的笑如冰棱一般又冷又利,全身上下透著冰冷的寒意,比之寒冬臘月還要讓人覺得冷上三分。
可她明明已經怒火填膺,然問的話卻有些風馬牛不相及。正常人在聽到這些話,難道不是應該憤怒地質問誰是元凶麼?再跟問他們有什麼目的麼?為何這姑娘會反其道而行之?
三人心中有些害怕,想著難不成他們說出來這裏的目的不得這姑娘的心,她就不想知道誰是當夜縱火的元凶麼?
三人在心中皆有同樣的疑問,但還是照實說了他們來這的目的。
“試用期七天,如果你們能達到我的要求,你們就可以幹下去。如果達不到要求,乖乖給我走人!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那天晚上你們到底看見什麼了!”
江雲漪的語氣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此刻的她好像被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人,一個是冷靜嚴肅,不苟言笑的招聘官,一個是怒火萬丈,恨不能血刃縱火犯的江家女。
可不是管是哪一個,都讓三人猶如墜入冰火兩重天,再也生不出半絲半毫的異樣心思。
他們三人心中都有同一個想法,這個姑娘太可怕了!她的可怕不在於冷靜得可怕,而在於她在怒火中仍有清醒的意識和絕佳的判斷力。
她不被怒火衝暈頭腦,卻於怒火之中冷靜地做著想做的事,問著想問的問題,且完全處於上風的同時,又不準任何人違逆她的意思!
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讓這三人不害怕?麵對這樣的一個人,他們哪敢再想那些彎彎道道,哪敢還敢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當然,如果他們想找死的話,可以試一試!
“是這樣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那天發生的一切。
這三人本是隔壁村的,元宵那一日追著一隻野雞一路跑到了豐澤屯,那一晚整個豐澤屯靜悄悄的。
他們三人把雞給追丟了,無意間發現有兩人鬼鬼祟祟地砸開了一戶人家的院門,進門後沒多久就開始往那戶人家搬東西,整整搬了一個板車。
搬完之後,村裏突然有人放起了煙火,火花照亮了整個天空,三人也因此看清了月光搬東西之人的臉。
煙火上空,火星子無意間就落到了那戶人家的房頂上,開始隻是一丁點火苗,隨後越燒越大,直到整個房頂都燒了起來。
那兩人眼見著房頂燒了起來,驚了一驚,本想推著板車離開現場的,其中一人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就從懷中摸出了火折子,另一人本是要阻止的,可最終沒有攔住。
那人持著火折子進門將廚房裏的幹柴直接點燃,順著正屋、偏屋、包括一切可燃物品全數點燃,最後一把火扔在了院門前。
竹籬製的院門很快就燒了起來,那兩人推著板車快速繞小路離開了現場。
瘦高個三人透過那火光將那戶人家的布局看了個一清二楚,心中有些驚懼,暗罵這賊人也忒缺德一些,偷東西就罷了,還放火燒屋,簡直壞到家了!
沒有抓到野雞,又遇上這事兒,他們有些害怕,本想原路返回的。誰想這個時侯,有村民發現了火光,往這邊來了,三人隻好跟著那兩人往小路跑。
遇上這種事兒,有理也有說不清,何況他們三人又不是豐澤屯人,不跑難道要等著被人當縱火犯抓起來麼?
三人小心地跟著縱火的賊人,並沒有讓那兩人發現他們的存在,誰想走沒多遠就遇上了一個老太婆,那兩賊人就在漆黑的夜裏跟那老太婆吵了起來。最後似達成了協議,平分這板車裏的東西。
但三人發現,那個老太婆明顯多要了不少,而那兩個縱火的賊人卻不敢說什麼。
“你聽清他們的對話,也看清他們的臉了?”
江雲漪從三人的敘述中已經知曉了當日的大半真相,她微微地眯起眼,眸中火光升騰,灼灼燃燒。
這樣的真相不但不能平息江雲漪心中的怒火,反而更令她心憤難平。原來那火本是意外,最終卻演變成刻意縱火!
那個縱火的人應該是害怕這突起的火光引來村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火勢變得更大些,一把火直接燒光了她的家,好讓他們爭取到離開現場的時間。
好!很好!江雲漪唇邊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那笑若百花盛放,灼灼似火,美豔妖嬈,可惜這笑意太盛,讓人無端生出盛極必衰的涼意。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是江雲漪怒到極致的征兆!可惜這個世界裏沒人知道她這個習慣。
“那兩男的一個叫那老太婆娘,一個叫那老太婆嶽母,這三人沒走完整條小路,又遇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叫那老太婆婆婆,叫其中一男的三弟……”
三人看著江雲漪突然由冰若冰霜的冰美人,一瞬間變成灼灼如桃的妖嬈女,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然這姑娘似乎總喜歡反其道而行,指不定她笑得越開心,心裏就越生氣呢。因此三人不敢停,聽得她的問話,自是實話實說。
他們先描述一遍那幾個人的相貌體征,方繼續說接下來發生的事兒,敘述得極為清楚,連細節都沒有漏過一點。
“我記得事發後沒幾天,我特意讓人散播謠言,隻要有目擊當晚之事者,可以拿一筆不匪的獎賞。為什麼你們三人會在一個多月後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