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寧愛卿說,江雲奕就是當年平江水患的功臣,也就是朕封的食醫江雲漪?那個小姑娘?這字是她寫的?”
永帝正在研磨江雲漪所寫的那副字,聽得寧沉玉這麼說不由放下了筆。當年他親封那個小丫頭為民間藥膳師,倒是沒想過這丫頭還挺爭氣。
然低頭看看這龍飛鳳舞,肆意風流的大字,自然是抱著幾分懷疑。不過他相信寧沉玉和江雲漪還沒那個膽子敢欺君。
“微臣曾經受過江姑娘的恩惠,才能一路考取功名,為皇上效力,心中對江姑娘極是感激,然皇上對微臣君恩深重,微臣又豈敢欺瞞於皇上。”
寧沉玉微微躬身,便將江雲漪當年施狀元粥,並贈衣贈銀助他一種考取功名的事兒跟永帝一一說明。
這事兒寧沉玉很少跟人提及,主要是想在將來迎娶江雲漪時,再向眾賓客解釋,到時就可以給江雲漪長臉。
然今兒與江雲漪相見之後,又發生了這事,他覺得他有必要跟永帝講明此事。這樣有助於江雲漪在京的發展,也能讓永帝多信任她幾分。
“她倒是慧眼識英雄,給朕送來了一個好幫手。朕聽說當年她開倉放糧時不過十二歲,小小年紀就有一顆仁心,著實難得。寧愛卿前段時間拒絕朕的賜婚,是為了她麼?”
永帝接過內侍遞過來的參茶,就跟寧沉玉淺聊了起來。慢慢的就聊起來了當年江雲漪的事跡,自然就免不了將寧沉玉和江雲漪的淵源聯係到了一起。
“是微臣福薄,鳳公主值得更好的!”
寧沉玉微微低下了頭,麵色有些緊繃,當初皇上隻是在與他論書法的時侯偶爾提及並試探,好在皇上沒有當真,否則這抗旨的罪名他也擔不起。
“不必緊張,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朕隻是想著你是個好的,所以才想把輕兒許給你。”
永帝見寧沉玉如此,就微微一笑,當時他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想著寧沉玉文采風流,對他也忠心耿耿,才想著把最疼愛的公主許配給他。
“臣知罪,請皇上責罰。”
寧沉玉聲音沉沉,手心間已微微冒了冷汗。那時拒婚完全是出於對江雲漪的承諾,但事後他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現在皇上又突然提起此事,寧沉玉一顆心就緊了起來。鳳輕公主是永帝最寶貝的女兒,即使她對他無意,那也是金枝玉葉,哪容得他一個小小的三品官拒絕!
“罷!罷!罷!這事朕就不再提了。不過你即說江雲奕就是江雲漪本人,朕倒有些納罕,她為何要女扮男裝做出這些許事來?”
永帝見寧沉玉緊張得額頭都見了汗,輕輕地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就直接轉到了江雲漪女扮男裝,名揚京都的事兒。
“江姑娘原本是來為雲老夫人診病的,……”
寧沉玉將從江雲漪那邊聽到的情況如實跟永帝稟明。自然也沒有漏過江雲漪來京第二天就遭人暗殺的事兒。
“竟然有這種事?”
永帝聽此微微沉吟了半晌,便想起前些日子內侍跟他說起雲子澈即將娶親的傳言。
“微臣不敢妄言!”
寧沉玉跟江雲漪淺聊自然是會問起江雲漪來京之後發生的一些事兒,當他得知江雲漪來京第二天就出了事兒,心中自是十分愧疚。
“朕知道了,明日宮宴,你就領江雲漪先到上書房晉見吧。”
永帝擺了擺手,將寧沉玉與冰荷郡主所說之事聯係到了一起,對這個江雲漪倒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跟在永帝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寧沉玉知道永帝現在要考量一些事情,並不會希望他呆在這裏。
次日,雲子澈知道江雲漪今晚也會一塊參加宮宴,就提前過來跟她通了氣。待雲子澈走後沒多久,寧沉玉就與宮中派來的馬車一起進了宮。
到得宮中時,寧沉玉當先入了席,江雲漪則由內侍領到上房書見駕。按著規矩,江雲漪塞了一封銀子給領路的內侍。
“江公子,不必憂心,今兒上元宮宴,皇上心情好著呢。”
內侍摸了摸袖中的荷包,邊走邊跟江雲漪說著一會進內殿要守的規矩,並讓她放寬心。
“多謝公公!”
江雲漪笑著稱謝,細聽著這個太監跟她說起的一些事,不稍一會就到了上書房的門口。
上書房內靜悄悄的,隻有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韻,與宮燈相互輝映,上書房桌案兩旁有宮女太監侍立兩旁。
“皇上,江雲奕到了。”
永帝身邊的內侍見江雲漪過來,就低聲跟永帝稟報。正在批折子的永帝抬起來就看見上收房正中翩然而立的少年微垂著頭,跪身向他行禮。
“草民江雲漪叩見吾皇,願吾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雲漪秉承承禮節向永帝行了大禮,聲音清脆,透著微微的沙啞,聽著極為的舒服。
“平身!”
永帝將朱筆一放,讓江雲漪起身。一雙眸子凝著翩然迎立,一身少年打扮的江雲漪,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單瞧這身姿倒是很有幾分風範。想著這少女自得封之後的所作所為,永帝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笑顏。
“草民謝主隆恩!”
江雲漪先行叩謝,起身之後眼睛也隻盯著自己的腳尖,絲毫沒有抬起來看看的意思。
“抬起頭,讓朕看看。”
永帝微微一笑,命江雲漪抬頭,他雖日理萬機,但對這個丫頭的事兒他還是能從其它人口中得知一點點。
臨淵那孩子時不時地從雅齋那邊給他帶新奇的茶點方子回來讓禦膳房的人給他做,他猶為喜歡。
雲子澈今年送進宮的年禮就有雅齋出產的果酒和藥酒,那些果酒和藥酒都極受宮中嬪妃喜歡,連太後也忍不住誇讚。
據聞這些全是眼前這個小丫頭研製的,這些都令永帝對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不由上了心。
加上昨兒那首詞,那副字,更令永帝對江雲漪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他雖在寧沉玉提到江雲漪時,表現不是特別經心,然此刻見到本人,他自然要好好看看這個丫頭。
“皇上尊顏,草民不敢冒犯!”
江雲漪並未依言抬頭,而是語氣極為恭敬回道。她雖是第一次進宮,卻也知道不管是臣子還是嬪妃都是不能直視皇帝的。
“朕即允你,自然不會怪罪。”
永帝凝著江雲漪的眸光深了幾分,對江雲漪此番的恭敬還是極為滿意的。
第一次麵君能如此從容不迫,不卑不亢,一身風姿一點也不遜皇家子弟,倒令永帝極為意外。
“草民遵旨!”
江雲漪微微抬了頭,然眉眼依舊沒有直視聖顏,卻能讓永帝能看清她的長相,自個自然也見到了皇帝的模樣。
永帝身穿明黃繡金龍的皇袍,金色的冠冕兩條明黃絲穗直直地垂在兩旁,一雙眸子此刻正直直地凝向江雲漪。
“你的字不錯,再給朕寫一副如何?”
永帝細細端祥著眼前一身男裝,風華無雙的少女,那一身緋紅色繡梅心海棠的錦袍穿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氣質襯托得極為優雅,處處透著清貴。
若不是知道她真的出身農家,永帝會認為這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子弟!
“草民遵命!”
江雲漪知道永帝這是在考驗她昨兒那副字是不是真的出自她之手,自然不會再違命。
早永帝開口之後,就有內侍為江雲漪在一旁的桌案上備了筆墨紙硯。江雲漪照著永帝的要求寫了一首詩,就退到了一旁。
“你的字很見功力,是自幼習字?”
永帝見過字之後點了點,又讓江雲漪多寫了幾副,待真的確認江雲漪在書法上的造詣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回稟皇上,是!”
江雲漪恭聲答道。她知道她的字好這是騙不了人的,雖然她現在年紀確實小,但她又不能說這字是她前世就帶過來的。
那就隻能讓永帝自個認為她是個神童,就是寫了一手好字吧!
“能寫出這樣的好字,你對書法定然有所研究,就跟朕一起論論。順道跟朕說說你口中的藥膳!”
永帝笑著點頭,想起以前聽起有關江雲漪的事兒似乎隻跟藥膳搭邊兒,倒從來不知她的字寫得這麼好。
江雲漪自然不會拒絕永帝的請求,而且這樣一個可以大力推廣藥膳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二人在上書房這一聊就聊到內侍來傳催說宮宴即將開始,請永帝過去主持。同時看江雲漪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永帝看中年輕一輩,隻要有才能就能得到永帝的重用。然能跟永帝聊這麼久,又能將永帝逗得這麼開心的人卻不多。
這位江公子一沒功名,二沒背景,然一身人才華,一身風姿卻一點也不遜於人,受重用絕對是早晚的事兒。
“一會子在朕旁邊加個位子,讓雲漪坐朕身邊。”
永帝瞧了瞧時辰,才知這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與眼前的小女子談了這麼久。
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想到江雲漪來京第二日就有人想殺她,後來傳出她是雲子澈的未婚妻,凝霜別苑的暗殺就沒斷過,就暗了眼神。
眼前的這個小女子他很滿意,又是他親封的食醫,他豈能讓人這麼欺了去!
“奴才遵旨!”
內侍聽得永帝這麼安排忙接了旨意就下去讓人安排了,臨走前忍不住多看了江雲漪好幾眼。
皇上身邊的位置以前亦隻有臨淵公子能夠陪坐,連雲子澈也隻能坐在下首位,便是現在最受皇看中寧沉玉也沒能坐到皇上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