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聽了直樂,誰說冬晴沒心眼兒,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在前頭豈不比偷偷摸摸地瞞著要強得多?
當下易楚便將冬晴的身契還給她,另外賞了五十兩銀子。俞樺跟富嬤嬤分別當男女雙方的媒人,給兩人交換了庚帖,這樁親事就算定下來了。至於成親,肯定是要等到了宣府另擇吉日。
二月初一,易韓做滿月。因易楚仍在禁足期,就讓俞樺跟富嬤嬤代替她到曉望街跑了一趟。
二月初六,顧大嬸一家搬到京都,俞樺將人接到府裏與曹姑娘看了一麵,顧大嬸極為滿意,拉著曹姑娘的手就哭了,說委屈她了,以後定然當親閨女那般看待。雙方商定五月裏頭成親。
二月十二,衛槭成親,成親的第二天帶著錢姑娘給易楚嗑了頭。
二月十五,林槐自宣府回來,說那邊都收拾齊備了,隻等著進去住。
二月十八,易楚親筆寫了道請罪折子,言道自己閉門四個多月已明白所犯過錯,以後決不再犯,懇請太後許她去宣府侍候夫君。
為避耳目,俞樺沒經過內府衙門,而經由吳峰將折子遞到太後跟前。彼時,陳蓉剛查出有孕來,太後全副精力都用在陳蓉身上,看過折子沉吟片刻說了聲,“許!”
易楚解了禁,頭一件事就是想著去曉望街,不成想易郎中先一步到了信義伯府。
算起來易楚足有三個月不曾見過父親,剛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就抑製不住地撲了上去。易郎中怕捧了她的肚子,忙伸手扶住她肩頭,無奈地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還不曾這麼毛毛糙糙的。”
易楚噙著淚扯住易郎中衣袖,嬌聲道:“我想爹爹了,想得很。”話音甫落,淚水便滴滴答答往下淌。
易郎中頓時心軟如水,展臂擁住她,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慰,“爹這不是來看你了嗎?還懷著孩子呢,聽話,不許哭了。”引她在椅子上坐下,順勢抓起她的腕,探向脈息,細細聽了,點點頭,“脈相強健,身子不錯,看起來像是個閨女。”
易楚止了淚,“我試過幾次,覺得也是個女兒,子溪說閨女好,貼心。”昨兒他剛來了信,還說今年生閨女,隔上一年再生個兒子,三年抱倆,渾然就是以前她在白米斜街說過的那番話。
真沒想到那人如此記仇,她成親之前說過的話還記著,怎麼就不記得他才不久說過生了這胎再不生了呢?
想起杜仲,易楚心中滿是歡喜,又很是期待。這幾次寫信,她隻字未提去宣府的事,杜仲也從沒問過,隻是跟以前一樣,事無巨細地寫他每天做了什麼。
要是他冷不防在宣府見到她,該是怎樣的驚喜?
易楚盈盈含笑,轉頭對上父親探尋的眼眸,不由紅了臉,掩飾般問道:“外祖母跟母親最近可好,弟弟鬧不鬧人?”
“你母親生產時傷了身子恢複得不太好,外祖母要她坐雙月子徹底休養一下。你要去宣府的事兒暫時沒告訴她,怕她知道了坐不住趕著來瞧你……這陣子虧得你外祖母與小舅舅。小子就是調皮,精神頭兒十足,鬧得全家不得安生。”
易楚抬眸看著父親,果見他臉上較往日憔悴,可眼底盡是喜悅,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易楚也隨著歡喜,卻也有些遺憾,“定了二十二那天跟著商隊走,怕是見不到弟弟了。爹爹別忘記告訴他還有個姐姐,免得以後他不認我。”
易郎中訝然失笑,側頭瞧見易楚瑩白如玉的肌膚,柔順溫婉的眉目,腦海中突如其來地閃現出衛琇的麵容。剛成親時,她也是這般年紀,也是這般形容,喜歡扯著自己的衣袖嬌嬌弱弱地撒嬌:“夫君取笑我。”
十幾年過去了,可當日恩愛和美的情形仍清清楚楚地印在腦海中,不曾有片刻忘記。
易郎中長舒口氣,溫和地說:“你跟子溪成親以來聚少離多,理當去陪伴他……隻是路上你需得好好照顧自己,凡事以自己為要。我給你做了些丸藥,有安神的,有養胎的……還有給子溪的,上次我給他把了把脈,似乎有些精神不濟,你看著給他服用。你們年紀尚輕,萬不可虧損了身子。”
易楚一一應著,打開手邊匣子,見裏麵塞得滿滿的藥,有瓷瓶盛著的,有紙包包著的,有十幾種,上麵還貼著紙條,用蠅頭小楷細細寫了藥名以及用法。
俞樺在易韓做滿月時才告知父親她要去宣府,不過半個月的工夫,父親既要照顧妻兒,又得坐堂問診,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時日才做出這些藥丸了。
易楚隻覺得眼眶發熱,眼淚似乎又要湧出來。
易郎中了然地拍下她的手,轉而提起易齊,“你們走了,她獨自在這裏也不方便,不如我帶她回去。”
“不用,”易楚抽抽鼻子,平靜了神色,“家裏地方小,現下人多事多,而且還有小舅舅在,不方便……有件事正要跟爹爹說,前幾天林槐提到了人家,就是盛記商行的莫掌櫃,祖籍蘇州,今年四十有二,家裏妻室早就亡故,想娶個繼室回鄉。”
四十二歲,比他還要大好幾歲,而易齊才剛十七,這相差也太大了,豈不是一樹梨花……
易郎中皺眉,“這不太不合適吧?”
易楚解釋道:“阿齊說她不想過窮日子,莫掌櫃行商多年,家資頗豐,亡妻育有兩子一女均已婚配,不想再有孩子免得以後鬧出爭奪家財的醜事……阿齊,之前用了不好的藥,已經不能生育。這門親事我跟她提過,她說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