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青漓要出門,魏國公府自是備了車馬,曬不到幾分,是以青漓聞聽此言,眉目間便有些訝異,皇帝見了,也不多做解釋,隻微微一笑,溫聲問道:“妙妙可會騎馬?”

魏國公府本是武家,男孩子自幼都要習騎射,女孩子嬌一些,可學可不學,可青漓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深知多學點東西的好處,便不顧董氏反對,堅決學了馬術。

她資質不錯,學的還挺好,若是放在第一次見麵時皇帝這樣問,青漓必定答的大大方方,可到了今日,其間硬生生隔了個垣下女郎,她難免覺不自在,也沒抬頭,隻輕輕應了一聲:“會的。”

她雖應聲,情態卻也不似前番嬌羞,皇帝覺察出一點不對,又見小姑娘低頭不看自己,心中便更確定幾分。

——到底是年紀小呢,心裏頭一點事都藏不住。

不過,他在一側見著,還是覺得喜歡。

“小冤家,”皇帝比她高許多,靠近說話時少不得要彎腰,他湊到她麵前去,低聲道:“朕才剛剛過來,尚且沒來得及欺負你呢,好端端的,怎麼就惱上了?”

青漓隻聽他如此溫聲細語,心頭便泛起幾分甜,轉瞬又摻雜上了淡淡的苦,到最後,反倒是說不出是何滋味。

皇帝的態度若是冷一些,她也不會覺太傷心,偏生他這般溫柔,這幾日積在青漓心頭的委屈便一齊湧了上來,她眼睛有些酸,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可憐,卻強自嘴硬:“哪有。”

她不肯說出來,隻出言否定,皇帝也不知是信了沒有,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瞼上停了停,便轉向另一側,自鶯歌手中接了帷帽,親自為她戴上。

也是因此,鬆開了與她相握的那隻手。

青漓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掌離去,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幾分不舍來。

指尖顫了顫,便被她收回袖中,老老實實的按捺住了。

“苦著臉做什麼,”皇帝低頭為青漓係下頜處絲帶,目光專注,語氣亦是深深,他道:“若是心裏有惑,隻管問朕便是,無論如何,朕總會給你個分明。”

青漓被他此言說的一愣。

他見著青漓這般模樣,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忽的一笑,輕歎道:“說起來,朕倒怕你不信。”

青漓問了一句:“什麼?”

皇帝笑微微的瞧著她,手指似有意似無意的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語氣中既有天子的傲然,亦有情郎的柔情。

他道:“第一次見你,朕便知——你合該是朕的女人。”

這句話出口,不隻是指尖,青漓的心尖也是受到株連一般,一道顫了起來。

皇帝深深的望進她眼中,似是不曾見到小姑娘抖動的眼波,他道:“朕視你為妻,而非皇後,自然,也希望你……能視朕為夫,卻非天子,”半夢半醒之間,青漓聽他道:“妙妙,你可知朕此言何意?”

青漓目光怔怔的落在皇帝麵上,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未曾明白,訝異之下,竟連話也說不出了。

他說,自己是他的妻,而不是皇後。

他還問自己,可知曉其中何意。

青漓自小便是聰慧的,可到了此刻,整個人卻如同鋸了嘴的葫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除去定定的盯著他看,竟再做不出其餘動作。

皇帝也不在意,隻捏緊了她的手,緊到她覺得骨頭發疼,眼波輕蕩間,青漓聽他緩緩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青漓猝然驚醒一般,手指在他手心兒猛地顫了一下。

“妙妙,”皇帝放輕了手上動作,麵上神色使然,竟也同陷入情海的尋常男子一般無二,他隻看著她,緩緩道:“朕是你的依靠,你要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