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有人同朕說,朕娶了你,是你的福氣,”皇帝看著麵前剛剛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動容道:“可叫朕說,恰恰相反才是。”

青漓沒去理會皇帝話裏頭的感動,隻斜他一眼:“——誰說的?”

“一個舊友,”皇帝聽的小姑娘語氣不善,反倒笑了一聲,溫聲道:“隨口一說罷了,妙妙大氣,別放在心上。”

青漓傲嬌的哼一聲,不理他。

“朕本是怕你多想,這才出宮來見你,”皇帝目光落在小姑娘麵上,眷戀不去:“可是此刻,聞聽你不曾多想,卻也不覺多寬心。”

“妙妙,”他湊近青漓些許,低聲道:“——不在乎朕了麼?”

他這話語氣輕,聲音也溫,隱隱的,青漓竟覺其中有幾分軟弱。

這一刻,她在皇帝身上,也見到了些微凡人才會有的特質。

他也會擔憂,也會不安,也會有這般那般的愁緒。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皇,在麵對心上人時,也會患得患失。

她當真幸運,也當真有福氣,兩人之間,他愛的更早,也愛的更深。

注視他好一會兒,青漓心中忽的生出了一個念頭,愈來愈強,竟壓製不下。

“那個小的,”她也不看皇帝,隻向阿遠道:“合上眼,不準看。”

阿遠不明所以,懵懵的看姑姑一眼,便老老實實的將眼睛合上了。

青漓微微一笑,唇邊似是綻了春日的輝光。

她踮起腳,輕輕吻上皇帝的唇,末了,又使壞咬了一下,極俏皮。

皇帝被小姑娘親了,還順勢咬了一下,一時間,倒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還是自己哄小姑娘的,到了此刻,卻反過來,成了她哄自己。

不過,出人意料的,這滋味也不錯。

皇帝手指碰觸自己的唇,隻覺方才似乎曾有一隻采過蜜的蝶棲息,順勢在上頭留了花的芬芳,叫他分外回味,甘意暗生。

小妖精,膽子越來越大了。

——欠收拾。

方夫人一進女兒閨房,便見蘭蕊正半靠在桌案上捧著一卷鬆山集細讀,神情專注,目光微凝,似是入了神,竟連有人近前都不曾知。

她在心底輕輕歎一口氣,眼底是難掩的心疼與擔憂。

郝家之事雖是快刀斬亂麻,免了後頭的麻煩,卻也或多或少傷到了女兒的心,歸家之後,蘭蕊雖不曾再提過郝家人,卻也在屋子裏悶了幾日。

遇上了這種事情,任誰都會覺糟心的,方夫人並不意外,隻要看得開,能走得出來便可。

隻是,等過了那一陣,蘭蕊雖肯出門,神色卻也不似此前欣喜,她本就是溫婉性子,心中鬱鬱,難免更顯幾分沉靜,方夫人見了心疼,同方良說了幾回,他卻也不怎麼擔心,隻慢條斯理的翻書:“兒女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心思,由著他們去吧。”

方夫人氣結。

——你們一個個的都氣定神閑,倒好像是我一個閑的蛋疼。

微微搖頭,將那些有的沒的拋之腦後,方夫人上前去抽了方蘭蕊手中書卷:“成日裏悶在屋子裏看書,再看就看傻了。”

蘭蕊撐著腮,道:“閑來無事,總要找些樂子打發時間的。”

“你若得閑,便去覺知寺走一遭,”方夫人道:“你祖母身子轉好,你這做孫女兒的便為她盡一盡心,往覺知寺還願去。”

這是正事,又是為了祖母,蘭蕊自然願意一行,也不推脫,便應了下來。

方夫人樂得叫女兒出門走走,一麵吩咐仆從準備車馬,一麵叮囑道:“覺知寺的梅花開得早,可不要貪看去采,那裏的禿頭凶得很,阿娘年輕時候折了一支回家,居然硬生生跟到你外祖父那裏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