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極犀利,也沒給那婦人留半分臉麵,她顯然不料皇帝這般絕情,麵色登時白了,一時間訥訥無語,說不出話來。
夫妻倆一道歸寧,出來上香本是好事的,可這會兒,皇帝被這莫名其妙衝出來的婆娘惹得心煩,還害的小姑娘委屈成這個樣子,心裏頭煩躁的緊,正要帶著青漓離去,陳慶卻忽然發話了。
畢竟時過境遷,多年不見,變化也大,陳慶盯著那婦人看了好一會兒,才算是認了出來。
“主子,”他走到皇帝身邊去,低聲道:“仿佛是老忠武將軍,高家的人。”
他這樣一說,皇帝就能隱隱約約的將時間連上,順著一想,就從腦海深處將這婦人給翻出來了。
“是你?”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冷冷一笑,道:“騙了哪裏的老實人,居然嫁出去了?”
那婦人麵色愈白,口中淒楚道:“……蕭郎。”
“住口!”皇帝難得如此疾言厲色:“你算什麼東西,也配這樣叫?”
“還以為過了這麼多年,你或多或少能長些教訓,也叫你父親瞑目,現在看來,”他冷冷一哂,便扶著青漓離去:“狗改不了吃屎!”
隻留那婦人幾個停在原地,麵色慘白晦暗,一片難言。
那婆娘在的時候,皇帝懟了她,青漓自然不會說什麼,畢竟夫妻倆要一致對外,可等到上了馬車,她心頭的火就冒出來了:“——那是誰?!”
皇帝心知今日叫小妙妙受委屈了,一麵將她抱住,一麵溫聲解釋:“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青漓推開他的手,順勢在他身上重重打了一下。
她動作太大,皇帝怕她驚著胎,連忙扶住了。
青漓並不領情,隻冷冷的撥開他,氣惱道:“——她居然叫你蕭郎!”
“她心口亂叫的,如何能當真?”皇帝向她解釋:“她父親是舊忠武將軍,同朕在西北頗有舊交,那時候……”
青漓有孕之後,愈發的嬌氣,也愈發的愛多想,隻消一想方才那女人含著淚花叫蕭郎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張口就能突出酸水兒來。
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難過,心裏頭又酸又悶,抬手捂住耳朵,道:“我不聽我不聽,我就是不聽!”
“妙妙,真的沒什麼,”皇帝看她杏眼裏都冒出淚了,趕忙過去摟她,溫聲道:“朕沒有騙你。”
“明明說是帶我回家的,可到頭來呢,還不是想去水寧庵,不過是個哄我出來的幌子罷了,還有那個女人,還說沒有騙我!”青漓越說越生氣,接連在他身上打了幾下:“你就是騙子!”
她那點兒力氣,真不能把皇帝怎麼著,隻是看她氣成這個樣子。不免擔心:“妙妙,你總得給朕說話的機會才是。朕的確認識她,可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不等他說下去,青漓就氣咻咻的拿小爪子捂住耳朵了:“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她也是執拗,認準了事情就不鬆口,皇帝如何說都不理會,回到宮裏之後,下馬車的時候也不要他扶,等鶯歌與玉竹過去就將他推開,自己往前頭走了。
她這麼固執,皇帝又氣又心疼,看她慢騰騰的往前走,時不時的拿帕子擦眼淚,又心軟的厲害。
遣退了鶯歌與玉竹,皇帝過去扶她,極溫柔小意的道:“妙妙,別哭呀,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
青漓心裏頭又委屈又氣悶,眼淚汪汪的斜他一眼:“那你就去找個漂亮的!”
她這會兒在氣頭上,皇帝說什麼錯什麼,也就悶著頭不說話了,隻仔細的扶著她往清涼殿去。
青漓折騰了一路,這會兒有點兒累了,也不理會巴巴的湊過來討好的皇帝,回寢殿之後,耷拉著尾巴,蜷在塌上睡了。
夏日裏悶熱,她胃口也不好,今日碰上了這糟心事,更不想用東西,傍晚的時候,隻叫鶯歌端了一盞荷葉清露與她飲了,便不再動筷。
皇帝看小白貓懨懨的躺在床上無精打采的樣子,又心疼又無奈,過去摸摸她臉頰,道:“妙妙肚子裏還有孩子,好歹得吃一點,嗯?”
“不吃,”青漓別過頭去,不看他:“氣都氣飽了。”
經了這一回,皇帝算是看出來了,女人要是不想聽,怎麼說她都不會聽的,也就不再向她解釋,隻溫聲勸她:“聽話,吃點東西,不然晚上會餓的。”
青漓心裏頭還堵堵的,根本不想聽他說話,這會兒也不嫌熱了,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翻個身往裏頭躺下了,任皇帝怎麼叫都不理會。
她的脾氣上來,真的是半點不容轉圜,說不吃就是不吃,直到過了晚膳時分,人都醒了,還是不肯吃。
皇帝在邊上磨了許久,同她說話,她也不搭理,隻躺在床上悶悶的生氣。
實在是沒有辦法,皇帝隻能求援軍來幫扶、
左右董氏也該入宮陪伴了,他便早幾日請了她入宮,為自己說和一二。
帝後才剛剛離府,怎麼就急著叫自己入宮?
董氏在府裏頭聽說今日請自己入宮,且來的內侍也不是女兒身邊的,心裏頭便有些擔憂,麵上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麼來,等到了宮裏頭,才聽鶯歌說了個大概,一時間倒是哭笑不得。
青漓一見到董氏過來,眼淚嘩的就流出來了,抱住董氏開始訴苦,道:“阿娘,你怎麼來了?帶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再待在這裏了,他對我一點也不好,還不給我東西吃……他壞死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