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2 / 2)

蘇清月委頓於地,似乎難以相信慈眉善目的宋老夫人會如此冷酷無情,直到幾個婆子上前來抓她,她劇烈掙紮,拳打腳踢著不肯離開,嘴裏不斷反反複複哭訴:“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幹娘,您不能這樣對我的。”可絲毫沒有阻礙她被硬生生拉出溫安院的結果。

宋老夫人歎了一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慢撚著佛珠。

“終日打雁被雁啄,這回是我識人不明,引狼入室,害了你母親。”

宋嘉禾輕聲道:“這是一場意外,誰也預料不到的。”細說起來,人是宋銘引進來的,可這能怪他嘛?

誰能知道看似對林氏忠心耿耿的斂秋,居然會聯合外人害林氏,其中也有他們的疏忽大意。

還有蘇清月,誰又能想到,她會對宋銘執念這麼深,更想不到她身邊那個不起眼的丫頭,居然會這般心狠手辣。

幸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否則如若林氏地下有靈,隻怕得死不瞑目。萬幸,事情沒有進一步惡化,要是等蘇清月過了門,解決起來才叫麻煩。

宋老夫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忽爾又正了神色:“這家裏的下人也該查一查,該裁的裁掉。像斂秋一大家子,是不能留了,萬一有哪個心懷怨恨,又是個隱患。”

林氏之前就犯了這種錯誤,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價,他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宋嘉禾點頭附和。

宋老夫人幽幽道:“這女人之間爭鬥的慘烈程度其實和朝堂上的男人也不遑相讓,雖然看起來更溫和一些,可到了關鍵時刻,照樣是你死我活。日後你也要留個心眼。”

宋嘉禾心有戚戚。

祖孫倆細細說著話,這件事讓宋老夫人頗受觸動,忍不住就對宋嘉禾諄諄教導。

再說蘇清月,她被朱嬤嬤一把推進屋裏:“姑娘趕緊收拾行李。”說著她關上了房門,帶著兩個魁梧的婆子守在外頭。

蘇清月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椎骨,癱軟在地,淚如泉湧,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

流到喉嚨發痛,眼角發幹,蘇清月再是哭不出來。她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衝到牆角的黃花梨木大木箱前。

箱子裏麵放著她這段時間緊趕慢趕出來的嫁衣,是她和柳條一起縫製的。

蘇清月輕輕的摩挲著大紅色的嫁衣,腦中回放著縫製這件衣裳時的點點滴滴,明明清晰猶在昨日,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馬上就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她會為他生兒育女,會做一個賢妻良母。

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蘇清月埋在嫁衣裏失聲痛哭,哭聲淒厲悲涼,透著刻骨的絕望。

守在門外的朱嬤嬤聽到裏頭傳出啪嗒一聲。

兩個婆子也聽到了,皆是一驚,下意識就要推門進去,卻在看清朱嬤嬤神情那一刻,收住動作。

朱嬤嬤神色平靜,如同老僧入定。

兩個婆子聽著裏隱隱約約的聲音,臉色逐漸凝重微微透著蒼白。

片刻後,朱嬤嬤從外麵推開了門,入目的就是一雙輕輕搖晃的紅色繡花鞋,上頭的珍珠又大又圓,還是她親自送過來的。

略略抬眼,就看見了吊在懸梁下的蘇清月。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兩個婆子,也不禁嚇了一大跳,血紅血紅的嫁衣深深刺痛兩人雙眼。

朱嬤嬤輕輕一歎。她猜到蘇清月肯定接受不了的打擊,也承受不住這種後果,自我了斷,是她最有可能的選擇。

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當年她兄長在眾目睽睽之中將她托付給宋銘,宋銘不能寒了下麵將士們的心,所以答應下來。

宋老夫人也是真心憐惜她,身為宋家幹女兒,隻要她安分守己,榮華富貴,錦繡前程唾手可得。

及至後來出了諺少爺的意外,她落得個不孕的結果,後半生無依。宋家也拿出了十足的誠意補償和感激。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林氏動了害人的心思。

不知情,騙誰呢!隻怕還暗暗的推波助瀾了,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好生安葬了。”下輩子別再這麼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