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服禮繁冗而又複雜,曆時一個半時辰才結束。
“父皇,兒臣想去探望下七妹。”魏閎猶豫了下,低聲懇求。
皇帝看了看他:“去吧!”自己倒沒有去看看的意思,也許幾年後他會消氣,放女兒出來,可目前,他還沒有這個打算,想起魏歆瑤做的事,他就覺丟人,求而不得,居然派人去刺殺季恪簡。
魏閎麵露感激,躬身告退。
過去後,魏閎的看見的就是一堵高約兩尺的灰黑色牆壁,壓抑之感撲麵而來。他是不是該感恩,皇帝隻是將他圈禁在鹹陽宮內,讓妻妾兩個女兒陪著他,還有幾個丫鬟宮女伺候,而不是築高牆為逼仄的囚籠,孤零零的被關在裏麵。
四麵都是牆,沒有門,隻有一個一寸見方的窗口,以供送食水。
守在洞口的侍衛上前行禮,隨後搖了搖掛在牆壁上的銅鈴。
“叮鈴鈴,叮鈴鈴。”不知怎麼的,魏閎想起了以前莊氏養的一條小狗,雙唇忍不住抿緊。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蓬頭垢麵的人出現在窗後麵。
麻木的神情在看見窗外的魏閎那一瞬,掀起了驚濤駭浪。
“大哥,”魏歆瑤衝到窗前,激動的伸出雙手:“大哥你終於來救我了,大哥,大哥!”魏歆瑤興奮的語無倫次,忍不住嚎啕大哭:“大哥,快放我出去,讓我出去,我不想待在這,我一刻也不想待,我要瘋了,我要死了!”
魏歆瑤哭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她真的要瘋了,不,她已經瘋了,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關瘋了。
整日裏被關在這方寸之地內,有吃有喝,甚至還有書可看,可是沒有人陪她說話,她都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魏閎握住魏歆瑤伸過來的雙手,摸到了一手的骨頭,再看她瘦骨嶙峋的臉,眼眶發酸,他的妹妹,本是何等千嬌萬寵,美豔無雙,此時此刻卻像個乞兒,甚至連乞兒都不如,乞兒還有自由。
他想起了母後臨終前的囑托,母後讓他照顧弟妹,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大哥,大哥!”激動過後的魏歆瑤稍稍冷靜下來,察覺到不同,她臉色變得慘白,死死握著魏閎的雙手,長時間沒有修剪的長指甲陷阱他的皮肉裏:“大哥,你快放我出去啊。”
魏閎疼得忍不住白了白臉,卻沒有收回手,他直直的望著魏歆瑤:“七妹,你鑄下大錯,父皇讓你在此反省,隻要你悔改了,父皇總會放你出去的。父皇寵愛你。”
可是魏歆瑤丁點聽不進魏閎的安慰,她隻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去了。
魏歆瑤撲到床前,腦袋幾乎要從窗口伸出來,聲嘶力竭的大叫:“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大哥,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快告訴父皇,快告訴父皇啊,我要出去。”
“我會告訴父皇的,七妹你放心。”魏閎哄著她,他們的對話一定會有人傳到父皇耳裏,若是知道七妹的此刻的慘狀,也許父皇會於心不忍,就算不能馬上出來,起碼也會把囚禁的環境改善一下。
隔著窗戶,魏閎清晰的看見了魏歆瑤的髒亂,頭發打結枯槁,臉上身上都髒兮兮的,那衣物也不知多久沒有換過。
魏歆劇烈搖頭,淚如雨下的乞求:“大哥,你快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了,我不行了,我在待不下去了。”她嘴裏反反複複的這幾句話。
魏閎心頭又酸又澀,知道她精神狀況不好,跟她說不明白,遂再一次道:“我會告訴父皇的,我給你帶了一些衣物還有吃食。”說著往回抽手。
魏歆瑤緊緊住著不放,歇斯底裏的咆哮:“你騙我,你們都騙我。父皇偏心,他偏心,為什麼你能出來,我不能。季恪簡又沒死,現在要死的人是我,是我!”
魏歆瑤突然撞向牆壁,幾滴血濺到魏閎臉上,他瞳孔一縮,驚叫:“七妹!”
“去傳禦醫。”此時已經有兩名侍衛熟練的拉著懸掛在牆壁上的繩索,蹬著牆壁,越過牆頭,跳進去。
這種情形隔一陣就會發生一次,他們也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習慣。
魏閎直愣愣的看著跳進去的兩個護衛抬起魏歆瑤離開,隻覺得渾身冰冷。也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人走到窗口,恭聲道:“並無大礙,請大皇子放心。”比之魏閎好歹還有皇子的身份,魏歆瑤連公主都不是,所以侍衛隻好含糊過去。
“她以前也這樣過?”魏閎聲音幹澀。
“這是第四次。”
“父皇知道嗎?”
“一旦出事,屬下等都會立刻上報。”不過那邊除了送一名禦醫長期駐紮之外,並沒有多餘的吩咐。
魏閎喉結動了動,片刻後才道:“煩請諸位好生照顧她。”
那侍衛忙道不敢當,都是分內之事。
魏閎魂不守舍的離開,遇見了匆匆趕來的禦醫。他想等魏闕上位自己大概就是七妹這下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