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嵐便笑,嗓音沙啞:“沒想到魔尊這麼喜歡自欺欺人。”
他的眼珠若還在,此刻裏頭必定閃爍著洞察一切的光芒,正因如此,明庭才會挖了他的雙眼,免得被他諷刺銳利的目光激怒,隨隨便便就將他殺了。
而墨青嵐,他被關在火漿牢房內許久,全身的血液都快被高熱的溫度燒幹,已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全靠明庭的法術吊著一條性命。
缺水太久,身體表麵如幹涸的河床般裂出一條又一條縫隙,嘴唇更是幹裂起皮到隨便動一下都疼,但他還是要說話,艱難地輕語道:“你且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是怨恨她想折磨她,還是愛她入骨想要她?”
由愛故生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墨青嵐已看出明庭對墨緋煙的情意。若不是愛她入骨,他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的找她,還特地昭告三界說要抓活的,誰都不得傷她半分。同樣有負於他,墨一鳴的下場卻是連回稟都無,直接被抓住他的魔兵斬斷手腳挑出靈脈,而後裝在滿是毒蟲毒蛇的泥缸之內,吊著他的命不準他死,每日換著花樣折磨他,如此將近百日才放過他,令其被毒蟲一口一口分食而死。
“你不殺我,不殺墨翩翩,是想留著我們牽製威脅煙兒,對否?”
玉溪派如今還活著的弟子,想必或多或少都和墨緋煙有過接觸,明庭不殺他們,並非是他仁慈,而是為了日後掣肘墨緋煙,令她不敢不順從他。
心思被戳破,明庭顯得有點惱羞成怒,“啪啪”給了墨青嵐幾鞭子,叫道:“玉清長老怕是想多了,本尊千方百計抓墨緋煙回來,是要拆了她一身冷傲的骨頭,將本尊當年受過的屈辱全部還給她,讓她也嚐嚐卑賤如泥任人擺布的滋味!”
“……”墨青嵐低垂著頭顱,氣息變得時有時無,明庭忘了他已是廢人一個,凡人之軀無法承受魔氣化成的鞭子。
“本尊當年離開玉溪派時發過誓,有生之年定要屠玉溪派滿門,讓曾經的仙門大派消失在天地六合!墨緋煙也是玉溪派的弟子,她別想逃!”
這世上,能折磨人的不僅僅是酷刑,皮肉之苦算什麼,將一個人身心都摧毀,才更有趣!
想罷,明庭陡然興奮起來,魔氣在身體中橫衝直撞,將他的氣海攪得躁動不安,內丹快速運轉著,無處發泄的靈力衝天而起把頭頂的石洞穿破。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如走火入魔般胡亂施著法術,嘴裏發出陣陣低吼。
墨青嵐感覺到了明庭的異樣,他吃力地抬起頭,想到了一些事情後,忍不住輕歎:“也許你該看看自己的心……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言罷,他動了動手腕,隻剩骨頭的手指緩緩掐了個訣,不多時,一縷金光從他眉心探出飛到半空中化作一隻金翅鳥,下一瞬似離弦之箭般從洞頂被打出的洞口處飛離。
明庭發現了墨青嵐的小動作,便穩一穩心神,斜眼看向他,露出個不屑的笑,哼道:“不愧是玉溪派之首,連大鵬金翅鳥這等魂靈都能豢養。你想讓它做什麼,去給墨緋煙通風報信嗎?嗬,那你要失望了,本尊定會比它更快一步找到墨緋煙。”
“你……不配……”墨青嵐搖搖頭,其實他還有些話要說,但他實在是沒力氣了……
明庭則誤會墨青嵐是在說他配不上墨緋煙,登時大怒,猛地躥到他麵前,伸手掐住他脖子,雙目睜得渾圓怒視他,咬牙切齒道:“本尊不配,那誰配!你說!!!”
“……”脖子快被捏碎,墨青嵐甚至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喉嚨裏腥甜一片,他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又如何能回答明庭。
“本尊要你說!!!”
當年整個玉溪派都笑他一個沒家世沒身份的野小子居然癡人說夢要拜墨緋煙為師,還道他便是給她做牛做馬都不配!現在他已做了稱霸三界的魔尊,沒有一個人敢忤逆他,墨青嵐竟還敢說他不配!!!
“……”
明庭的手漸漸收緊,猩紅的雙眸神誌全無,腦中亂糟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嘲笑和諷刺,都在說他配不上墨緋煙。
“哢嚓——”
墨青嵐的脖子終於被明庭捏斷,他大張著嘴,最後一口汙血噴出,濺了明庭滿臉。
溫熱的汙血濺到臉上,明庭的神誌並未找回,他捏著腦袋歪到一邊的墨青嵐,手一扯,將他從鐵鏈上扯下,掌心一道黑氣飛出。
“嘭”的一聲輕響,黑氣把墨青嵐的屍首炸成了粉塵,再纏住他的魂靈形成一個牢籠。
“你便是死了,本尊也不會放過你。”
明庭幽幽笑著,將困住墨青嵐魂靈的魔氣牢籠沉入火漿之中。
墨青嵐連金翅鳥魂靈都放出來了,看來墨翩翩所言是真的,墨緋煙就在婆娑秘境內。
便如明庭所言般,他比金翅鳥先一步找到墨緋煙。
“放開我!”
墨緋煙自然是抗拒他親近的,低喝一聲從他懷中掙脫,拂袖召了韶光琴出來,指腹按住琴弦,兩瓣粉唇抿得緊緊,神情複雜地看著明庭。
被她毫不留情地推開,明庭嘴角帶著笑,眼裏卻半分笑意都無,臉上滿是邪魅之色,落在墨緋煙身上的目光充滿了侵略和攻擊性,令她感到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