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啾啾不敢造次,隻好心底安慰自己,被摸摸頭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也沒有禿頭。但隨即,她看到搖晃的鎖鏈,伴隨著黎戎的動作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阮啾啾驚咦一聲:“這鎖鏈……”
黎戎收回手。
鎖鏈上沾著斑斑血跡,似是存在已久,阮啾啾雖然明白他並非正常人,但是,被鎖鏈困在這裏,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她立即捂住唇,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心也跟著被紮了幾下,又痛又癢,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黎戎凝視著她,看她眼眶泛紅,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睛。
阮啾啾愕然地抬起頭。
那雙狹長的眼眸,黝黑,眼神幽深。他定定望著阮啾啾,半晌都沒有言語,隻是手指尖的淚漬仿佛沾染了火焰的餘熱,令他忍不住縮回去,在長袖裏攥成一團。
“你是不是認識我?”阮啾啾鼓足勇氣問。
“……”
阮啾啾沒有得到回答,抿了抿唇,看著他雙手雙腳被鎖鏈束縛,又問:“是不是很疼?”
名為黎戎的男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阮啾啾瞧,仿佛多少年未曾見過,冰冷克製的表殼漸漸被餘熱灼傷,燙裂。
阮啾啾看他沒有厭惡的表示,居然膽子大到又向前邁了一步,牽住他的手。那雙手同樣蒼白,手指細長好看,隻是上麵有被割裂的傷口,細細密密,至今未能痊愈。
阮啾啾不敢想象他究竟經曆了什麼。這雙手,還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說:“你餓麼?”
說完,阮啾啾又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如果對方有饑餓感,早就死在這裏了。
阮啾啾訕訕地放開手,黎戎比她更快,反手緊握著她的手掌,十指相扣。他握得很緊,阮啾啾吃痛叫了一聲,這才被鬆開。
“師父……”
“你說什麼?”阮啾啾沒能聽清,問了一遍。
黎戎低沉到近乎呢喃的稱呼,終是沒有再響起第二次。
天色暗沉,夜幕來臨,阮啾啾眼看今天是問不到什麼了,決定先解決睡覺的問題,明日一早醒來,再談這件事。她走到不遠的大樹下,躺在地上,與溫柔的晚風相伴。沒有枕頭,沒有被子,但願不要在這裏睡涼了。
阮啾啾蜷縮成一團,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中的她仿佛被溫暖的懷抱裹著,阮啾啾舒適無比,待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真不敢相信這一晚上居然睡得如此之美好。
阮啾啾暗暗唾棄自己越來越不講究,拍拍身上的灰土,走到黎戎麵前。他麵前的視野極好,極目遠眺,一座高山聳立,雖隔著上百餘裏,依然能看清疏俊的山茂。
“這個位置剛剛好,一眼就能看到那座山。”無論初夏秋冬,隻要抬起頭,就能看到那裏。
伴隨著阮啾啾的感慨,黎戎輕聲道:“龍吟山。”
龍吟山?可真是個好名字。
阮啾啾的腦海浮現一張張殘缺的畫麵,仿佛她曾經帶著兩個徒兒在那山上修煉過。她頭痛欲裂,甩了甩頭,甩掉那些奇怪的畫麵,又望向黎戎。阮啾啾這才發現,黎戎不知何時正靜靜地看著她。
“抱歉,老毛病了,頭疼。”
迎著那雙狹長的黑眸,阮啾啾冷靜下來,認認真真地問:“所以——你有願望嗎?”
“有。”
“是什麼?”
“被毀掉了。”
阮啾啾愣在原地。被毀掉的願望,可該如何拯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