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微醺,蘇唯掀開窗簾看著進城路上漸漸熙攘的百姓們,或是歡喜、或是憂愁,心中空蕩一片,若有似無的惆悵悶在心頭,揮之不去。
“有酒嗎?”
紫衣大娘點頭,從車座下翻出一個半新不舊的酒囊和一隻古樸的酒盞遞上前來。
把玩了一下酒盞便撇到一邊,蘇唯打開酒囊迎風痛快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口感直衝頭頂,讓她雙目迷蒙麵頰紅潤。
這般豪情萬丈的樣子說不出的迷人,人生難得一壺醉!
身旁的幾位彪膀大娘似乎是受到蘇唯的感染,紛紛激動起來,似乎對此行充滿信心。
“聖、聖女……”紫衣大娘欲言又止。
“怎麼了?”
紫衣大娘有些忐忑地說道:“俺,俺想,委屈一下聖女,把臉遮住。”
“哦?這是為什麼?”她長得不算見不得人吧。
“村長應該跟您說了,俺們源村和楚國信奉不同,雖然皇帝陛下不追究,但是也不讓俺們村的壯年入城。”大娘斟酌著話語,還是沒有說出問題的所在。
蘇唯有些疑惑,問道:“嗯,村長說過,不過這和我蒙麵入城有什麼關係?難道守城的人也不讓年輕女子入城?”
奧特蛋那家夥似乎也聽明白了一些,不住地說它的蛋語。
蘇唯惡狠狠地把它從懷裏揪出來,倒扣在剛剛扔在一旁的酒盞裏,那聲音波動果然小了些,蘇唯滿意地點頭,轉頭看向大娘等待下文。
大娘已經對聖女這種奇怪的舉止已經見怪不怪了,聖女似乎對那個鵝卵石大小的幽碧色石頭有著特殊的感情,把那顆石頭當成人一樣的對待,還經常對著它做出各種表情,甚至是說話。
“那倒不是,祁城雖然是都城但入城並不嚴格,普通百姓隻要檢查一下,證明不是通緝犯就可以了,但是……”大娘猶豫了一下,似是有些憤怒地咬牙又道:“我們源村例外。”
皺眉,難道是統一信仰的宗教國家裏的信仰歧視?
“他們會檢查貨物,還、還在時間上刁難咱們。而且,咱們源村的漂亮姑娘是從不敢入城的。”紫衣大娘稍有深意地看了蘇唯一眼。
蘇唯頓悟!
想起那日鄴城幾個士兵來要賠償金時,百夫長起初對她言語輕薄,絲毫沒有個軍人的樣子,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你是說,守城的士兵隻會對源村的漂亮姑娘,嗯,毛手毛腳?”蘇唯斟酌一下用詞,問道。
“也不隻是俺們,別的村子裏也有這種情況,但俺們源村是最受欺負的了。”
大娘惡狠狠地說道:“因為俺們不信他們的月族神裔,他們總是難為俺們。可俺們不進城又不行,所以一直都是派像俺、俺這樣兒的進城買賣。”
說到這兒,紫衣大娘臉色有些漲紅,粗糙的黃褐色皮膚顯得更加猙獰。
蘇唯砸吧砸吧嘴,為了照顧車裏大娘們的心靈沒說什麼,但在心裏感歎道,源村人真是聰明。
對著這、這些大娘們,還能提不起興趣輕薄的人,口味是有多重啊……
“嗯,我知道了。也快到城門了,你去準備一下吧。”
見蘇唯答應,紫衣大娘鬆了口氣,把早已準備好的麵紗拿了出來。
蘇唯皺著眉頭盯著那塊“麵紗”,這是要悶死她嗎?厚得像塊擦桌抹布!要不是上麵歪歪扭扭繡了一枝類似梅花的五瓣花朵,她就真以為這是張挺幹淨的抹布了!
紫衣大娘有些麵臊,絞著手指道:“俺們村進城次數少,沒、沒有買過好的布料。”
蘇唯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之前以為源村的生活還算湊合,至少豐衣足食,餐餐有肉。現在卻發現自己忽視了他們過得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幾乎對這個時代的奢侈品沒有任何的需求!
還因為信仰問題受到各種刁難,盡管源村的男人都很勇猛,卻一直過不上真正的小康生活。
不行,她這聖女不能是個吃幹飯的,她得想個辦法為源村人出氣,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蘇唯接過那張麵紗,笑著說道:“無妨,一張麵紗罷了。”
紫衣大娘臉色好看了些,這一日一夜和聖女近距離相處下來,她覺得聖女就像一個鄰家姑娘一樣溫和善良,會理解遷就他人的感受。這讓這些源村大娘們感到十分窩心,也少了最初的局促不安。
“多謝聖女體諒。”
“哦,對了,你們入城後就不要叫我聖女了,直接叫蘇唯就可以了,也免得引起別人注意。”蘇唯翻開扣著奧特蛋的酒盞把它翻出來握在手心,很是隨意的囑咐道。
“是是是,還是聖女想的周到,俺這就跟她們說去。”大娘一陣心驚,若是被守城的聽到她們叫蘇唯聖女,那用什麼麵紗遮都沒有用。
蘇唯打了個哈欠,向奧特蛋傳遞了一些問詢的話,與它商量怎麼幫助源村讓她們入城時不被為難。
奧特蛋本是源村聖物源河碑,它靈智早啟,又接受源村供奉千年,對源村的感情並不比蘇唯少。而今聽見源村被人為難,在杯子裏就氣得不行,嘰裏呱啦地罵了好一陣兒蛋語了。